“陛下!”松明惊呼着奔向前。
“真没事。”朱昶厉声道,“剥了那只畜生的皮,立刻。”
“奴婢遵旨,奴婢这就去。”
目睹了这一突发变故的周辉,只觉得自己此时就是那只白猫。只要他再做出任何一个让天子不悦的举动,哪怕是一句话,便会立刻落得与那白猫同样的下场。
但是长公主殿下……
保性命还保良心?
周辉心中天人交战。
周辉的犹豫不决都呈现在被汗水覆盖的惨白的脸上,朱昶一边看着他的神情变化,一边随手拂掉手背上的血。
第二波血珠冒出来的时候,他再次询问道:“想明白了吗?”
“臣……”周辉深深叩首,带着难抑的哭腔道,“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
谢赟和一众朝臣凌晨便聚到中书省衙门,宫门一开,便立即涌入宫中,一路来到上阳殿前。
他们要求见天子,需内侍先进去通报。
然而因为时辰太早,上阳殿还空无一人,门前也不见值守在此的内侍,只有千牛卫照旧立于殿前。
众人站在冷风中等,一直等到太阳高升,也不见天子踪影。
“今日虽没有早朝,但往常这个时候陛下早该到上阳殿处理政务了。”
“是啊,陛下为何到现在也不见人?”
“军机要务,岂能视同儿戏。若是昨日兵部就接到了前线军报,为何我们都没有收到传召,而陛下只召了长公主一人入宫?”
“谢相。”工部尚书,廉王朱鹤踱步来到谢赟身侧,“借一步说话。”
二人走出人群,朱鹤道:“我是个粗人,说话也直白,若是有何冒犯之处,还望谢相见谅。”
“王爷哪里的话。”
“谢相深夜将我们唤至宫中,当真是为了前线的事?”朱鹤接连发问,“你不该不知道,我向来只尽分内职责,从不插手兵事。即便前线告急,你唤我来,又有什么用?”
他说完,又扫了一眼对面的人群:“还有那些文官,只能提得动笔杆子,你难道要他们上阵去与敌军拼杀?”
“不瞒王爷,在下此举却有他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赟正要说话,一抬头,却见朱昶的贴身内侍松明正领着一个穿官袍的人朝他们走来——正是找不到踪影的兵部侍郎周辉。
“哎。”
谢赟忽然转身疾步离开,朱鹤想拉却没拉住。
“周辉。”
谢琼和谢赟父子几乎同一时间来到了周辉面前。
“殿下如今在何处?”
此时其他人也纷纷包围上来,松明不防备,被挤到了一边。
“前线战况如何?孟廉当真投敌了?”
“陛下此时在何处,为何不来上阳殿?”
“你是从哪里来的?前线战况吃紧,怎么你们兵部的人来的最慢?”
……
茵陈拿着朱晏的玉牌,在六部衙门都畅通无阻。
她来到兵部司,找到执夜的小吏问出钥匙锁在,打开了记档房。
时辰太早,负责管理记档房主簿还没来。见她带着墨云墨雨亲自进去翻找,小吏忍不住问道:“六娘子在找什么,不知小人可能帮得上忙?”
“昨日的卷宗都收在何处?”
小吏闻言立即道:“记档房的卷宗都是按日期进行收录,据小人所知,时间越久远的放的越深,日期越近的则离主簿的书案越近。”
“六娘子要找的东西,应该在这条架子上。”
茵陈来到木架前,果真见每份卷宗所吊的牌子上写的都是最近的日期。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小吏率先动手,将所有标记着昨天日期的布袋都拿下来,“六娘子,昨日的卷宗都在这里了。”
墨云墨雨立即结果,而后抱到一旁的书案上,一一打开。
茵陈一份一份地看过去。
看到第五份的时候,卷宗被她抓出了褶皱。
这是一份誊抄的军报,其上内容与她昨日午后在上清园议事厅所见的那一份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所以周辉拿去上清园的那份并非伪造,前线真的出事了。
周辉没有背叛,却不知所踪,那他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失去了自由。
皇宫,他很有可能跟朱晏一起被困在了宫里。
能这么做的人,只有朱昶。
朱昶背叛了朱晏。
这件事是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朱晏亲自亲手养大的弟弟,尽心竭诚效忠的帝王,就这么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对她出手了。
那他是碰巧抓住了前方战场失利的时机,还是……他亲手制造了这次“时机”?
假设是前者,那么朱昶想要借此机会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呢?
趁机拿掉朱晏的摄政之权,还是说,想要她的命?
如今朱晏被困宫中,那朱昶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他要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来达到他的目的?
朱晏掌政十年,朝中虽然不乏她的反对者,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在大虞朝堂有着深厚的根基,并非轻易可以撼动。朱昶要动她,就要做好准备承担朝堂震动的后果。
而如今大敌当前,若是虞国内部先乱了,无异于给了梁国朝他们挥刀的机会。
所以其实这并不是动朱晏的最好的机会。
那朱昶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动手?
茵陈的思绪卡在了这里,一时之间难以继续进行。
她换到另一个思路——假设是后者,朱昶怎么才能创造出这次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