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去餐厅。”江宁疏没有收敛声音,拉住肖澈就率先往门外走。
“江宁疏,”白青雪在后面叫住她,“你不等这两个人走了再走?”
“有什么好等的,”江宁疏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装尸体的袋子,“我可不想走尸体拖过的路。”
一句话说的理直气壮,白青雪一时也愣住了,等反应过来,江宁疏已经拉着肖澈走远了。
*
昏暗的房间里,银烛的烛火明明灭灭,连带着阴影也摇摇晃晃的。
在黑灰的阴影里,朱红的桌上,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倏地睁开。
那是一双形状优美的眼睛,狭长而绝冽,能够轻易得让人想起“目如朗星”之类的词。
只可惜这双眼睛睁开了,所有美好而温柔的词汇在这一刻全都灰飞烟灭。
没有眼白。
墨一般漆黑的瞳孔充满了整个眼,不,或许那不应该称之为“瞳孔”。
一个怪物。
一个拥有绝世容颜的男性……怪物。
这只怪物嘴角扬起一丝笑,尖尖的牙齿半遮半掩,各种质地不一颜色不同的皮肤拼接在一起,他就用那几色相拼的腿歪歪扭扭地走到地上。
烛台前有一具完整的人类尸体,蜡黄的皮肤,一张大众脸。
怪物歪着头,趴到了地上,慢条斯理地啃食起那尸体来,他的小臂上,又一块皮肤变了色,蜡黄蜡黄的,像是隔了几夜微微发黄的馒头。
*
肖澈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抵在脸侧,她走得心不在焉,眼婕半垂,那双深邃而清澈的眼睛让人看不真切。
在清洁工进来之前,她其实已经理出了一些脉络了。
比方说那个安格斯是个为了挣钱不择手段的混蛋,而乔是与他勾结的人,他们通过动物挣钱,也打动物以满足他们的凌虐欲望,动物来源于珍妮。
但是这么说又讲不通,那安格斯的女儿又是怎么一回事,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她为什么会成为被困在练习室里的鬼怪?
又或者,它真的是安格斯的那个女儿吗?
还有那些小章鱼,饭桌上的隐藏规则,房间的死亡顺序。
她不相信这些都是无缘无故随机设定的,E418实在太缜密了,这些游戏背后的故事乍一看简简单单,但想起来每一个出现的线索都有它的逻辑。
而且,E418中的副本里关于背景的线索,一般不会只有一套,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几个线索指向一个剧情节点。
肖澈想得投入,也没注意看路,任由着江宁疏带着她走。
所以她也没有注意到,牵着她的少女突然停下了脚步,直愣愣地撞上了江宁疏的后背。
青梅冷淡清甜的味道一下子冲上了肖澈的神经末梢。
江宁疏的背就和看着一样是清瘦的,但并不硬,是女孩子独有的软。
肖澈罕见的呆了一下,接着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抱歉。”
江宁疏下意识握了手,攥了个空,立即松开:“没事。”
她看着肖澈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感受着她一闪而过的情绪,短促地笑了一下:“要不是我在前面挡着,你就得撞门上去了。”
“走路这么不专心,是从哪学来的?下次再这样我可不会拽住你了。”一道模糊遥远又清晰的嗓音,肖澈仿佛看到一个倚着墙浅笑的身影。
那个人的头发很长,散散的披着,几根发丝在风的吹拂下飘起,一双秋光烂漫的杏眼里带着玩笑的意味,她的皮肤很白,白得发光,鼻梁很挺,唇角带着笑意,几朵白色的粉色的蔷薇在她身后也黯然失色。
她看得见所有细节,甚至看得见那松松垮垮的、不太好看的黑白校服上的校徽,却不能拼出完整的一张脸。
那个场景和那个好听又略显稚嫩的声音一样遥远模糊,又那么那么清晰,明明是一幅动人的画卷,她却心口突地一疼。
“怎么不说话?澈澈?”那个声音又说,遥远又贴近。
“没有不说话。”肖澈闷闷地回了一句。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直到江宁疏疑惑地问:“什么不说话?”她才反应过来。
肖澈一抿唇,不说话了。
江宁疏……是你吗,那个人?
为什么刚刚我一想到你的名字,就心里发酸?为什么这么疼?
江宁疏开了门,侧身开玩笑般做了个“请”的动作,肖澈一语不发,抬脚进了房间,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随手抓起边上的书打开。
她的脑子很乱,刚刚关于副本的事一下子被抛到了脑后。她已经无暇去想这个了。
江宁疏好像总是可以轻易让她脑袋发蒙,思绪纷乱。
那个穿着校服倚墙浅笑的身影像是一个魔咒,她忍不住去想,忍不住难过。
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肖澈装模作样地翻过一页。江宁疏之前承认过她们以前认识,那为什么她对她全然没有印象,又在这样不经意的瞬间起她来。
她像一阵穿堂而过的风,总令她捉摸不透,又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