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未破晓,整个克拉科夫仍然沉浸在沉重的黑暗中,远处的大教堂钟楼隐没在夜色里,只有稀疏的几盏街灯洒下昏黄的光。房间里仍然残留着夜晚的余温,火炉里的余烬微微闪烁,空气中混杂着烟草的余味和她身上残留的淡淡香水气息。
阿尔伯特站在玄关前,整理着军服,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沉稳利落,皮带扣上后,他低头理了理手套,仿佛刚刚的夜晚从未发生过。贝莱靠在门框上,披着一件薄薄的羊毛披肩,赤裸的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寒意顺着脚踝一直爬到她的脊背。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游离在他的肩章、腰带和那件被烫得一丝不苟的黑色制服上。这身制服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而现在,它出现在她的家门口,甚至——出现在她的床上。
她该后悔吗?
昨夜的片段仍然在脑海里残存,带着某种挥之不去的混乱与不真实感。他的吻,他低哑的嗓音,他的手掌掠过她皮肤时带来的颤栗……那些感觉还没有完全散去,而她的理智却已然回归。
“我送你出去。”她低声说道。
阿尔伯特带好手套,抬眼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她的反应全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迈步走到她身前,伸出手替她理了理滑落的披肩,指尖不经意地拂过她的锁骨,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紧张什么?”他轻声说道,语调里带着一点愉悦,“没有人会发现。”
贝莱抬眼看着他,神色复杂。她昨夜喝了点酒,意识还算清醒,可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和他睡觉。是因为他的承诺吗?还是因为她内心深处那份可耻的孤独?她不确定,她甚至不敢深究。
“快走吧。”她低声催促,拉开门,冷风立刻灌了进来,让她忍不住裹紧了披肩。
阿尔伯特没有再逗留,顺从地走了出去。他站在门外,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惯有的笑意。
“别想太多,我的宝贝。”他说,声音低沉,带着某种仿佛笃定她逃不掉的温柔。
然后,他转身消失在黎明前的夜色里。
——
八点,厨房里传来细微的动静,炭火燃烧的噼啪声混杂着锅碗瓢盆的轻响,空气中弥漫着面包和牛奶的香气。犹太女佣按照惯例,准时开始准备早餐,她的动作轻手轻脚,仿佛试图隐藏自己的存在,可贝莱知道,她什么都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