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曲结束后,阿尔伯特放开了她,礼貌地微微鞠了一躬:“谢谢您,芳登小姐,这支舞让我很愉快。”
贝莱也微微点头致意,但她的心跳依然没有平复下来。当阿尔伯特转身离开时,她盯着他的背影,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他带给她的不仅仅是恐惧,还有一种危险的吸引力,就像毒蛇的凝视,让人既害怕又无法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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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克拉科夫,天高气爽,枯黄的落叶在微凉的风中飘舞,街道两旁的树木像被镀上了一层金边。贝莱靠在窗台上,手里捧着一杯甘草茶,视线越过街道,落在城中心教堂的尖塔上。她本以为,戈尔茨走了以后,自己会像挣脱了枷锁般自由,可现实并非如此。没有他的日子似乎空荡得可怕,甚至让她觉得连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贝莱终于忍不住提起笔,给他写了一封信。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平淡的语气,但字里行间的思念和孤独却无法掩饰:
“亲爱的戈尔茨,
你还好吗?前线的日子想必很艰难,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你总是让我听话,但我也想提醒你:不要太拼命了。我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但你能抽空写一封信告诉我你的情况吗?哪怕只有一句话,我也会觉得安心。
还有,你是不是忘了带围巾?如果可以,我会寄一条过去。克拉科夫的裁缝店有些不错的料子,我可以挑一个你喜欢的颜色——我还记得你说过,灰色看起来沉稳。你看,我有多听话。
秋天到了,克拉科夫的天气很好,窗外的落叶特别美,风吹起来的时候,会发出一种沙沙的声音。我想你会喜欢这样的景色,安静,整洁,和你很相称。
我一切都好,请你不用担心。我有听你的话,低调行事,没有随便出门,只是偶尔散步。路德维希上校的未婚妻玛格丽特偶尔会来找我,我想这大概是我唯一的消遣了。
最近城里的天气有点冷了,我特意把你之前带我买的披肩拿出来用。其实我总在想,如果你在这里,我们可以一起去散步,在这座城市的秋日里走一走,或许能让我觉得日子过得快一点。
我知道你很忙,但如果有时间,能不能回信告诉我,你一切都好?我会乖乖等你,但也希望你能快点回到我身边。
你的贝莱”
信发出去后,贝莱每天都期待着回信,却始终没有等到。最初,她还安慰自己,也许是因为前线邮路不通,但时间一长,她就明白了。于是,她索性不再继续写信。
后来,她又写了一封信,很简短。
“亲爱的埃里克,
我爱你,每天都在想你,请给我写信吧,我在等你。
你的贝莱。”
依然没有回信。
奇怪的是,就在她渐渐放弃期盼时,阿尔伯特却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盖世太保上尉似乎没有太多顾忌,每次拜访都带着些小礼物——精美的巧克力,丝质手帕,甚至一次拿来了一盒马克龙。贝莱盯着那些小小的法式甜点时,心里一阵复杂。她太清楚这种东西在当前战争状态下是多么稀有,但也明白阿尔伯特的用意。
她猜,他可能是在追求自己。但她也明白,克拉科夫城里谁都知道她是戈尔茨上校的情妇,谁会愚蠢到趁着上校去前线的空当来偷上校“藏在后方的宠物”?更何况,她的身上根本没有什么能够被利用的价值。她只是个被豢养的玩物罢了。
这个认知让贝莱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自嘲、倦怠,还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感。她甚至在阿尔伯特的面前刻意表现得更加随意、懒散,话语中带着一丝讥诮,仿佛在挑衅他的耐心。有一次,阿尔伯特带着笑容看着她,说她这样的态度很“迷人”,像一只带着刺的小猫。贝莱干脆一口咬下甜点,扬起眉毛冷冷地说:“随便吧,反正都无所谓。”
这句话像一把尖锐的刀,划破了她的伪装,也割开了她内心的空虚。只是,阿尔伯特的笑意不减,他盯着她的目光更加深邃,像是在看一场棋局,而她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