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干净点。”
——
贝莱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微弱的晨光透过窗帘洒进来,给冷硬的地板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她动了动身体,立刻感到下腹传来一阵钝痛,像是一把钝刀在慢慢地划过她的内脏。
她的眼睛模糊地盯着天花板,记忆像一场混乱的噩梦一点点涌回来。她的身体有一种奇异的空虚感,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心理空洞。贝莱的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但她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木然地躺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人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杯水和几片药片。护士的动作很轻,她坐在床边,低声说道:“醒了?来,把这个吃了。”
贝莱没有动,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护士叹了口气,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轻轻地扶起她,把水杯递到她嘴边。
“你得喝点水,”护士语气平静,但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流产后身体需要时间恢复,你不吃不喝,迟早会晕倒。”
贝莱勉强张开嘴,喝了一小口水,但很快就转开了头。护士看着她的脸,目光复杂,又似乎带着些许冷漠。她调整了一下语气,开始用刻意放缓的语调劝她。
“你这种人,和帝国军官生下的孩子……只会是杂种。你知道的吧?是畸形儿,是社会的污点。帝国里没有这种孩子的容身之地,你要是生下来,那才是真正害了它。”
“你应该感谢你的长官,他让我们尽量温和地处理,还让我们顺便给你上了节育环。以后你就不用担心类似的问题了。”
“他真的很关心你。你应该感到幸运。”
贝莱的身体微微一颤,但她没有说话,眼睛依旧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护士看着她的反应,冷笑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戳中了她的痛处。她起身整理了一下托盘,临走前留下一句:“把药吃了,好好休息。你年轻,恢复得快,别浪费了这个机会。”
房间重新陷入寂静,贝莱的目光涣散,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她的手无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象。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却始终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傍晚时分,戈尔茨回来了。他的脚步很轻,但却带着一种罕见的克制。他推开房门,看到贝莱依旧蜷缩在床上。
戈尔茨在床边坐下,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伊莎贝尔,起来吃点东西吧。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
贝莱没有动,也没有看他,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暴露了她的情绪。
“我知道你在怪我。但你也知道,这种孩子没有未来。生下来,只会更痛苦。”
贝莱依旧沉默,但她的眼睛慢慢闭上,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在努力压抑什么。
戈尔茨注视着她,继续说道:“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是这个世界让它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怪自己。”
贝莱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点难以言喻的绝望。她看着戈尔茨,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戈尔茨站起身来,看着她的目光稍稍放柔了一些。他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回头对她说道:“后天我们回明斯克。好好休息,别再折磨自己了。”
说完,他轻轻关上了门,留下贝莱一个人躺在昏暗的房间里。她的目光盯着天花板,手无意识地捏着被角,终于有泪水无声地滑落。泪水沾湿了她的枕头,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无声地哭着,将所有的痛苦埋在无尽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