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热气像无形的帘幕,将世界隔绝在外。玛格丽特坐在浴缸里,水流温暖地包裹着她的身体,试图驱散她心中的寒冷与羞辱。然而,她的目光却不断地被拉向洗手台旁那个高大的身影。
路德维希站在那里,脱掉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肩膀与线条分明的背部。灯光下,他的肌肤透着一种近乎原始的力量感,那些隐约的旧疤痕像是静默的见证者,记录着他穿越枪林弹雨的每一场风暴。他将被泥水溅到的衬衫随手扔进角落的篮子里,动作不急不缓。
玛格丽特低头注视着水面,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漂浮的泡沫。突然,她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默:“我的头发太长了。”
路德维希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她湿漉漉的深棕色长发上,贴在肩膀与锁骨间,柔顺地顺着肌肤滑下,衬得她的脸庞更加柔美而脆弱。
“本来就想剪成玛琳·黛德丽那样的,你觉得会不会更好看?”她的声音轻柔,却藏着一种试探性的犹豫,像是想用这句随意的话语掩盖内心的动荡。
路德维希微微一愣,随后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笑容总是那样浅,像河面上一道转瞬即逝的波纹。
“玛琳·黛德丽?”他靠在椅背上,语气轻松中带着一丝难得的玩味,“她确实是美人。不过……你的长发很适合你。”
玛格丽特扬起眉毛,略带调皮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说,我剪短了会不好看?”
“也许吧。”路德维希的回答简单,却带着不动声色的安抚。
玛格丽特愣了一下,随后低头笑了笑,指尖拂过水面:“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浴室里的空气逐渐放松下来,热水将她脸颊的苍白染上了些许血色。她将湿发拨到一边,靠在浴缸边缘,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游离地看向天花板:“你知道我的朋友夏洛特说过什么吗?她说:‘玛格丽特,如果你去好莱坞,肯定也能变成电影明星。’”
路德维希看着她,目光柔和,“她是对的。”
玛格丽特自嘲地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的轻快:“可惜我演不好电影。巴黎的女演员必须会演戏,但美国不一样。美国人只看外表,对吧?只要长得好看,就能火起来。”
路德维希微微扬起嘴角,那笑容仿佛听见了某个有趣的笑话:“你觉得美国人都这么肤浅?”
“不是我说的,是她们说的。”玛格丽特耸了耸肩,低头看着水面,声音里多了一丝遥远的回忆,“我刚来巴黎的时候,一句法语都不会说。那些人的嘴巴特别毒,他们让我再找条船去美国,说美国人又蠢又好色。这句话,我倒是听懂了。”
路德维希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像是在听一个荒诞的故事:“那你怎么回应他们的?”
玛格丽特抿了抿嘴角,脸上浮现出几分狡黠:“还能怎么办?我根本不会回话,只能低着头装作听不懂。其实心里气得要死。”
“看来,你的法语进步得很快。”
玛格丽特的笑容慢慢消失,她看着水面发呆,指尖轻轻划过水纹,像是在思索什么。过了片刻,她低声说道:“后来我没去。我想,巴黎已经让我这么难过了,美国也许会更糟。”
她的声音低得像是对自己说的,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真的去了美国,就肯定见不到你了。”
这句话像石子投进湖心,在空气中激起一道无形的涟漪。浴室里的气氛突然静了下来,连热水的蒸汽都像凝固了一般。路德维希直视着她,目光深邃得让人无法看透,仿佛那一瞬间他听懂了她未出口的更多话语。
他走到浴缸旁,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你在说如果?”
玛格丽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无辜与试探:“是啊,假如我没被留下来,没遇到你,也许我现在已经是好莱坞的明星了。”
路德维希低声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一缕湿发。他的动作轻柔,却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也许吧。不过现在,你在这里,不是吗?”
玛格丽特愣住了,随后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她感到他的手指划过她的鬓角,像是一片羽毛轻触,让她的心微微颤动。
路德维希站起身,走向洗手台,用毛巾擦了擦手。他的动作依旧稳重而克制,仿佛刚才那句带着暖意的话从未出口。
“不要泡太久,”他转身走向门口,语气中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水会冷。”
玛格丽特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浮现一丝复杂的笑意。等到门关上后,她靠在浴缸边缘,将整个人沉入热水中,水面涌起一圈圈温柔的涟漪。她闭上眼睛,听着水声在耳边回荡,试图让自己短暂地忘却这一切,但那些未尽的情绪却在心底滋生,像塞纳河的暗流,无法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