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通行证之后,玛格丽特还是更喜欢在下午时沿着塞纳河散步。
巴黎的冬日仿佛浸泡在旧画框里的褪色水彩,灰蒙蒙的天空压低在屋檐上,寒风从塞纳河上卷起水雾,如潮水般涌入这座已经被现实侵蚀得支离破碎的城市。
她披着一件浅色的风衣,像一只迷失在灰雾中的白鸟,帽檐低垂,遮住了她的脸。风从塞纳河的水面升起,带着潮湿的气息掠过她的脸颊。她的步伐缓慢而孤独,鞋跟与石板路接触时发出低沉的回响,像是某种隐秘的诉说。
她时不时停下来,望着河水中自己的倒影。河水涌动着深褐色的波纹,将她的身影扭曲得如同一场噩梦。她试图从中寻找某种答案,但那倒影像一个无声的嘲笑者,将她的每一个挣扎吞没在冰冷的水中。
警卫的身影远远跟着她,像影子一样存在。她加快了脚步,故意拐进了另一条更狭窄的路,摆脱了这些有些烦人的德国人。小巷比她想象中的更荒僻,灰暗的墙壁上斑驳的涂鸦隐隐透着愤怒和疲惫。她深吸一口气,心里揣测着要离开这里。
然而,危险总是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像毒蛇一样伺机而动。
一团湿冷的泥巴突然击中了她的后背,带着污水的臭味和沉闷的撞击声。玛格丽特的身体猛地向前倾了一下,脚步踉跄地停下,肩膀因惊吓而微微颤抖。她低头看到那片污渍正顺着衣服的纤维滑下,像某种无法擦去的耻辱。
“纳粹的婊子!”粗哑的声音从巷子的尽头传来,如同一把刀子刺穿了空气。
她转身,看见三四个男人站在不远处,表情扭曲得像画布上被揉皱的油画。他们的眼神带着仇恨和恶意,其中一个人提着一桶脏水,像随时准备投掷的炸弹。
另一个人向前跨了一步,指着她的鼻子,声音带着不屑与狠毒:“你跟德国佬睡得很舒服吧?是不是每晚都像发情的母狗一样叫?”
玛格丽特的脸刷地苍白,血液从四肢退去,只剩下冰冷的寒意占据了她的身体。她试图后退,但墙壁的湿气像幽灵一样从背后袭来,让她无路可逃。
“你这个叛徒,不要脸的卖国贼!”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像劈裂的木头般刺耳,“来吧,也让我们这些‘法国英雄’尝尝鲜!”
“别装高贵了,”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大步上前,伸出手企图抓住她的手腕,“你不过是个卖身的贱货!那些德国佬给了你多少?”
玛格丽特的身体僵住了。她拼命想挣脱,但她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双腿发软,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滑向地面。她的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得像被困在笼中的鸟,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我不是法国人……”她的声音微弱得像一片颤抖的羽毛。
高个子的男人靠得更近,他的手已经触到她的衣袖。玛格丽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袭上全身。就在这时,警卫炮弹式的德语呵斥在巷子中炸开:“后退!”
那几个男人猛地停下,像被猎枪瞄准的野兽,转头看向巷口。几个德国士兵正快步走来,手中的步枪在寒冷的光线下闪着金属的光芒。为首的士兵怒视着那群人,用生硬而充满威胁的法语喊道:“不许动!”
一瞬间,那些男人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像散开的乌鸦,匆忙逃离了这条巷子,连一句狠话都不敢留下。
玛格丽特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双手抱紧自己,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滑落。她的身体仍在轻轻颤抖,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
德国警卫走上前,语气少了些平日的严肃,多了一分小心翼翼:“小姐,您没事吧?”
她没有回答,只是埋下头,双肩微微颤抖,哭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警卫蹲下身,试图扶起她,但她的手紧紧抓住湿透的大衣,像是在抓住最后一丝脆弱的尊严。
警卫把玛格丽特带回别墅时,夜色正从塞纳河的两岸悄然升起,像一层沉重的幕布,将整个城市笼罩在模糊的阴影里。路德维希刚从营地归来,军靴踏上地板时发出的清脆响声仿佛撕裂了房间里的寂静。就在他关上门的一瞬间,他看见了警卫扶着一个脏兮兮的女人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