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短暂的交谈后,玛格丽特发现这位少校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轻浮的意图,也没有命令她做什么,这反而让玛格丽特更加惶恐——她甚至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对她感兴趣,抑或只是将她当作一件礼物,一个他并不需要打开的包装。
她从未想到过自己会在一个德国军官的屋檐下待上这么久,却依然只是一个“客人”。她并不害怕成为男人的情人,反而更害怕自己被悬置在一种未知的境地——她不知道他的意图,不知道他是否真心接受了她,还是仅仅出于某种权衡才让她留下。
亨利曾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他会喜欢你。”
可他没有。
至少,看上去没有。
他的生活规律刻板到可怕的地步,每天早晨六点外出,晚上八点准时踏入家门,然后独自一人待在书房,晚上十点去主卧睡觉。
整整七天,只有一次例外的交流,在一个周日的清晨,玛格丽特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发呆,少校走了过来,穿着更休闲的飞行夹克,站在阳台边,离她不远不近,也不开口说话。
玛格丽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候:“早安,少校,今天是周日。”
路德维希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两人都静立无言。
清晨的巴黎如同刚从薄雾中苏醒的梦境,塞纳河在脚下静静流淌,水面泛着一层细碎的银光。河两岸的石板路还没有行人,只有一辆孤独的自行车沿着河岸缓缓前行,车铃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像是为这座城市拉开了序曲。她曾经爱着这座城市,爱它的喧闹与优雅,爱它的骄傲与自由。然而,现在的巴黎,是一个被俘虏的梦,一个被冷酷现实锁在牢笼中的灵魂。
“你在德·维莱尔先生身边多久了?”路德维希突然问,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出于好奇。
玛格丽特的心猛然一沉,手指紧紧握住茶杯边缘,声音发颤:“两年多了。他……帮助了我很多。”
“是吗?”路德维希的语调听不出情绪,他看了她一眼,又移开了视线,“你信任他吗?”
玛格丽特猜测他是想通过自己评估一下亨利的能力,于是调整了一下语气,回答到:“当然,他是一个好人,优秀的商人。”
路德维希没有追问,只是喝了一口茶,平静地说道:“看来他确实是这样的。”
——
那天的傍晚,她一度认为这位少校会主动进入正题。
他让玛格丽特陪他在书房看书。他拿起一本德文版的《浮士德》,递给她,让她念其中的几行诗句。
她接过书,手指僵硬地翻开,目光掠过那些她看不懂的德语单词。她慌张地抬起头:“我……我不知道怎么读。”
他伸手将书翻到一页,指着其中的一段:“念这儿,我会帮你。”
她低下头,试探着发出一个个生硬的音节。他在一旁纠正着她的发音,耐心得出乎她的意料。
当她终于磕磕绊绊地读完,他微微一笑:“比想象中好。”
“谢谢。”她小声说道,低垂的睫毛遮住了她复杂的情绪。
“玛格丽特。”他忽然唤了她的名字,声音里多了一分难得的柔和。
她抬头,困惑地望着他。
“你可以放松些,”他说,目光温和却又令人无法抗拒,“我不是你的敌人。”
玛格丽特愣住了,久久没有回应,直到他走出房间,留下她一个人在寂静的书房中发怔。
玛格丽特感到困惑。她被送来是作为“礼物”,可路德维希却好像全然无意接受这份“礼物”。她想起亨利的叮嘱:“他会喜欢你。”
可若是这样,为什么他迟迟没有行动?
她逐渐意识到,如果自己不采取一些主动举动,这段被“献礼”的日子或许会无限期地延续下去。而她的目标是尽快完成任务,回到亨利身边。
于是在晚饭前,玛格丽特换上一条白色的无袖连衣裙,裙摆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特意梳理了头发,深色的长发瀑布般垂在肩头,没有化很浓的妆——她推测这位古板的上校也许并不喜欢太张扬艳丽的女人。
餐桌上,两人安静地用餐,路德维希始终低头专注于餐盘。
玛格丽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少校,我会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