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小学的那几年,她从三婆婆那儿赚得零花钱大部分都存了下来,平时花钱的地方也不多,就是买买文具、买买书,初中那几年没有出现过手头紧缺的情况。
从小受到三婆婆和田晓燕的影响,曾宜宁的金钱观很早就形成,耳濡目染中她学会了精打细算和未雨绸缪。
她把小学里攒下来的钱分成三份,分别是初一、初二和初三的零花钱,再把初一的那份分成上学期和下学期,依此类推,细分到每个星期能花的钱,大多数的时候,一个星期的钱是用不完的,这部分本该花掉却剩下来的钱对她来说像是一笔意外之财,这是她可以自由支配用来买一些和学习无关的东西,这些钱是自由的。
除了原本的积蓄,初中三年里她还有一些其他的收入,田晓燕有时记起来也会给她一些零花钱、三婆婆那里虽然不如小学赚得多,但寒暑假多多少少也能挣一点,还有学校里的奖学金,不多,每个学期通常是一两百块,这些钱都被她存在另外一个盒子里,从来没有用过,偶尔拿出来数一数,这是她为高中三年留出来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曾宜宁就没有让自己的钱包出现过尴尬的情况。
绣花实在不赚钱,三婆婆的眼睛也不如以前,她开始找一些工钱更高一点的手工活,比如折围巾。
工厂里机器生产出来的围巾都是连在一起的,这些老太太们会点上香,用香燃烧的部分把围巾之间连接的线烧断,减掉多余的线头,再按照要求把围巾叠好装进透明的塑料包装袋,50袋一组捆扎好,一条围巾1毛钱,这么一捆可以赚5块钱,比绣花的价格高不少。
曾宜宁也干过一段时间,确实比绣珠花要简单很多,但是长时间闻着燃香的烟气,也是头疼脑胀,感觉肺里都是废气,不知道这些老太太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时间长了,干活的老太太们也分出了一二三级,那些年纪轻一些的,受过几天教育,认得字会算术的,慢慢成为了头头,她们专门从厂里揽活,再把这些东西分给村里其他的老太太干,这个工作更轻松,赚得也稍微多一些。
碰到一些价格高的手工活,不是随随便便哪个老太太都能干,得看关系。和小头头的关系好,她会优先考虑分给你,为了能多赚一些钱,有些老太太就会不时的拿着自家田里的瓜果蔬菜“贿赂”那些头头们。
三婆婆以前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儿子又在国外做生意,在这些老太太中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只要她去拿活,大家多多少少都要卖她一个面子。
中考结束后,曾宜宁有了两个多月放松的时间。
在等待中考成绩公布的那段时间,她几乎天天都待在三婆婆家里。
三婆婆问她考得怎么样,她只说不清楚,要看改卷老师怎么改,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三婆婆感叹道:“跟我也不肯讲实话,你要是生在以前,就是一个小师爷,喜欢肚子里面做文章,”
面对三婆婆的打趣,曾宜宁笑而不语。
其实考试结束当天她就校对了答案,除了作文这些主观意识比较强不太好估分的题目,其他的分数她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底,参考往年的分数线,不出意外,她应该能上一中。
不过凡事都有万一,在最终的成绩出来之前,谁也不能百分百保证。
除了她自己知道,任何人来问,她都是这一套说辞,包括父母。
她害怕希望落空,更害怕让别人跟着空欢喜一场。
田晓燕把藏起来的电视机线装了回去,让曾宜宁好好放松,放在平时这是求之不得的,她有很多电视剧想看,只是此刻她并没有心思。
虽然她面上表现得跟往常一样云淡风轻,但心里也忍不住焦虑。再怎么伪装的成熟,毕竟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碰到中考这样决定未来命运的大事,怎么可能不紧张,只是她把情绪隐藏的很好。
曾宜宁每天都在三婆婆那里折围巾,这种简单、重复、机械的劳动忙碌充实,倒是让她少了很多胡思乱想的时间。
几天后,成绩公布,紧接着填写志愿,公布录取情况。曾宜宁如愿以偿考进了一中,还是实验班。
田晓燕和曾建国无比激动,一中是整个南江市最好的高中,考上一中意味将来大学本科基本是稳稳当当的,还有机会冲击985、211这样的名校,他们似乎可以预见女儿未来的光明人生。
曾建国提出要办个几桌酒席,赶时髦弄个升学宴,田晓燕对这种费钱费时费力的事情一向不喜,但女儿考上一中是一件让她扬眉吐气的大喜事,她难得和曾建国意见一致。
不过酒席最终没有办起来,因为曾宜宁不想办。
她有她的担忧,这一次的中考虽然考得好,但要是三年后的高考考得不好,那些爱搬弄是非的亲戚指不定要怎么说,她都能想到那些人阴阳怪气的嘴脸。
田晓燕没想到曾宜宁会想的这么多,看着面前温和而又坚定的女儿,她有些晃神,时间过得如此之快,眨眼间躺在襁褓中的孩子都长得这么大了,她也已经不了解女儿内心深处的想法,这让她有些许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