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涌起一阵奇妙的感觉,好像一种轻松快意,然而很快便陷入了苦恼中。
这个女孩子总是十分敏感聪明的,他似乎看出了什么,笑着对他说,你与我承诺在先,那么就要履行与我的承诺。
他摇摇头,表示了抱歉,他要与新婚妻子成婚,因为这是家族中的要求。
她仍旧笑靥如花,带着几分不屑:“你爱她吗,你并不爱她,那么你带给他的便只有悲剧,你自以为是的迎娶她,却不能给他爱,那不是在救他,实在还他。对我,你有承诺,有爱,就必须要服从你的感情,你的做法。”
从来都会有有人从家族、虔诚去劝解他,有人用爱与承诺去劝解他,他觉得好笑,但是他知道,她说的对,见到现在的她,他仍然会一不小心滑入不理智的地步。
他终究没能抵挡住色媒人,又或许他在感情中,本来就是优柔寡断的,他们有了露水情缘,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灵魂找到了归途。
然而回到现实,他又乍然清醒,一切都没有变化,祠堂,宗族依旧压的他传不过去来。周皇后需要支持,他需要一个大家小姐。
他迎娶了新妇,不知为什么,他却没有在那天看青埋,他以为她伤心放弃了。
新妇是个温婉清秀的人,他们一样沉静少语言,但是她很会照顾人,也算细致,他们也算琴瑟和鸣。
他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了,直到青埋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一次,她的面容似乎阴郁憔悴了许多,她冷冷的看着她,告诉他,他的父母知道了他们的事情,并且一直想要除掉自己,她的夫人,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她曾经居高临下的审视自己却阙假装不知道她是未来丈夫的情人。
他未曾想到,她会受到无妄之灾。
他在院中直了一个小院,将她隐藏,可是每次去找到,他发现她的神色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那个女孩子,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一个难以深究的成熟女人。
她说,你这样会害了两个女人,应该快些决断,你要告诉你的夫人,她没有错,但是他不能在不爱中度过一生。他不能违背自己的本性,在这样的红尘中选择与普通人一样随波逐流的生活。他忘了自己在南疆多么自由畅快,那是真正的世间乐土。
有时候,她会在他的耳边轻轻说这诱惑他的话,他无法抵挡,带着一种莫名的恨意,他们又纠缠在了一起。
他的夫人有孕了,随后她也是。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眼中的恨意更加浓烈。
“我的孩子是我的所有物,他不属于你!”
她本想一走了之,可是他的夫人却忽然出现,温言劝解,直言丈夫宠爱的一个平民女子而已,不过多了个孩子。
她冷笑一声,冷眼看着他们这对夫妻,因为家族需要孩子,她不能离开。
她就这样被囚禁在府邸,他内心的火焰燃烧着。
现在一切人都知道了,那么它们之间似乎没有别的阻碍了。
他仍然想着,或许他能和这个的倔强的女孩子在一起。
她从此带着恨意对他,他却越发的想要留下她。
那种浓烈的情感,除了她,他再也体会不到了。
夫人生下了长子其殷,然而这却是不健康的孩子,天生带着弱症,医生说,是母体孱弱才会如此。
他恨极了,理所应当认为是青埋的报复,去同青埋对峙。
那时,青埋下身流着血,厌恶的望着他:“你们这些人真恶心,你的妻子看似面慈,却给我下了连药人都识别不出的剧毒,我的孩子天生就不会健康,你儿子天生如此,便是那毒妇的报应,也是你的报应!”
她杀的天昏地暗,就这样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其殷……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因为不合时宜的出生,因为孱弱的身体,他得到的只有母亲的冷漠,偏偏他天赋才能,一个天才,便从此断绝六亲一般。
宗明一直都看错了他的妻子,往往是那些闺阁女子,心机智谋都不在他之下。
有时候他或许会有露怯的想法。
与他纠缠的这两个女人,一个为人豪气才能高华,一个心思深沉性格酷烈,从前他以为是她们的爱导致了这种困境,又或许,这两个女人都没那么爱他,仅仅是因为好胜心。
青埋天性好胜,不允许一个男人超出她的掌控,夫人同样好胜,不允许她所嫁之人堕了他的身份。
他曾经在心火煎熬时与夫人大吵,然而真正吵起来的只有他自己,她的夫人像观音坐台一般,只是冷冷望着他,听着他的大声申斥,直到他每次发泄之后,她却淡淡道:“夫君怪罪于我,预备如何呢。《律疏议》论合离、七出、义绝、违律,请明确告诉我,我犯了哪条。”
他竟然无法用一个世俗的标准去攻伐她,他已经失去所有力气与手段,二人慢慢只有“相敬如宾”。
从这样来讲,她却是赢了,她在周家的地位无法动摇。
冤孽。
周宗明淡淡叹息。
这都是他的罪孽,可是他赎不了任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