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冕忽然问起林深时,倒真让邓福愣了一下。
“这……”
见邓福迟疑,谢枕冕收敛了略带戏谑意味的笑,目光转向他,“朕以为,如今连辛黎特产都能摆到朕的面前,辛黎必然已经有所改变。结果朕问你你竟不知。难道林探花去了辛黎半年,你一直没着人去打听?”
邓福立刻跪下:“陛下恕罪!是老奴失职!老奴以为……以为……”
谢枕冕的口谕是他私下派人去传的,邓福压根不知,还以为林深时流放辛黎必是死路一条。辛黎又山高水远,还与中原言语不通,派人去打探消息,费力费钱还不讨好。
哪知道陛下今日竟突然问起来,而且听这个语气……
“行了,起来。”谢枕冕淡淡道,“朕并非责问,但你也该明白朕的心思。且不提他的才能卓绝,难道你没听说过他‘凭空取物’的神通?朕不过是压压他的性子,可从未不惜才。”
“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派人去打听!”
“不必了。”谢枕冕勾了勾唇,“两个月前林渊夫妇偷偷派人送了钱财去辛黎给他的宝贝儿子,朕已经安插了人手。想来过些日子便能回京了。”
元宵过后,便快要到雨水时节。
一般来说,立春以后便要开始着手准备春耕。时间紧迫,大家正月十六休息了一天,正月十七一大早,就开始有人挑着家伙,呼朋唤友,一起去梯田上犁地,为早稻播种做准备——县令大人去年就告诉他们,今年大约三月底就能插早稻秧苗了呢。
去年冬天前,乡民们已经提前施了肥,这会儿犁地,明显感受到土壤更肥了。毕竟才开春儿,居然都已经长出来不少杂草。
众人急忙将杂草清理干净,成堆放进竹篮里。这些杂草可不能随便丢,河对岸八乡养的野猪已经馋这口一整个冬天了。
接下来就是再次加固田埂,开始犁地!
乡民们如今用曲辕犁已经非常得心应手,一边犁地,一边还在聊天,欢声笑语不断,彻底唤醒了整个辛黎。
只是突然,“咔嚓”一声响起。正在聊天的几人声音一下子顿住,大家蹲下.身查看,原来是曲辕犁的青铜犁铲有些生锈,断了一截。
“哎,我们辛黎这边确实太湿漉漉了,明明我去年都好好保管这犁了啊!”
“没事没事,咱再换一个犁铲就行。俺们辛黎最不缺的就是铜矿。”
“只能这样了。可惜老谭已经离开了,再也没有他那样熟练的炼铜手法,怕是要耽误好几天。”
“你且赶紧去换,放心,你一个人耽误不了什么!”
那乡民便不再说话,抱起曲辕犁,赶紧往乡里跑。
刚下山,就碰到了林深时。
林深时本在悠闲自在地欣赏山中初春的景色。漫山的寂寥枯草中正开始透着新绿,正所谓草木蔓发,春山可望。忽然见到一个乡民抱着什么东西跑下来,不由得吃了一惊。
乡民也愣了一下,立刻停住:“大人早啊,这么早就出来去看梯田吗?您真勤劳!”
实际上只是在偷闲的林深时:……
他下意识摸了下鼻子,又被乡民手中的曲辕犁吸引目光,蹙眉问道:“这曲辕犁是怎么了?”
“害!您看啊,这青铜铲头生锈,刚刚我犁地的时候,直接断了一块!那块碎片还找不到了,我也不敢再用,干脆回去换个铲头吧。”
“你们这么早就去犁地了?”
“这不早过了立春,春耕时间紧迫,俺们哪闲得住。不说了不说了,俺先回乡找虎工匠去打新犁铲。大人您慢走!”
说着,乡民就一阵风地跑走了。
林深时留在原地,忍不住皱眉。
说起来,他上交炼钢法也有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普及开来,惠及到大家的农具上?这曲辕犁的犁铲若是钢制的,不仅更加锋利犁地一下子更快,而且要耐用得多,哪至于发生今天的事情?
他在心里稍微埋怨了一下景宁帝动作太慢,便抛开这些杂念,火速赶往梯田去帮忙。
正月十八,洛道全果然履行了他的诺言,亲自送洛倚寒和陆丽娘回辛黎。
这些天来,洛倚寒虽然在家也同样刻苦努力,但确实好吃好喝了大半个月。林深时再见到她时,发现她已经更加圆润可爱了。陆丽娘更是明显健康了不少,脸色红润,身子也不再瘦弱。
林深时听说洛道全带着他们来了,急忙擦擦额头的汗,将双手洗净,下山去迎接。
洛倚寒足足一个月没见到林深时,远远地看到他来了,兴奋地蹦蹦跳跳,直到他走近前,才停下来,然后蹙眉道:“哥哥你怎么长胖了好多?”
林深时:……
这么明显吗……?
但他已经在挽救他的腹肌了!
陆丽娘在旁笑道:“说得你好像没长胖一样?”
“丽娘!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