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我可以和米莉一起出去吃饭。米莉性格开朗，我们一直关系不错。我不用说是我过生日，不需要她烦心生日礼物的事，只说是对实验成果的庆祝。

于是我叫住了米莉。

“啊？怎么啦？”

“今晚……”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去柯林的酒吧等我。”

是维克多的号码。他又想做什么？

——今天我有安排了。

我打下一行字，又删掉了。他不是在和我商量，他在命令我。可我一点也不想在维克多面前显得软弱，尤其是今天。

可能是看我没有回复，维克多又发来一条信息。

“装看不到会有惩罚。”

“我去不了，我在和希亚哥一起过生日。”我写道。

“撒谎。”

“今晚一起去吃晚饭吧。”我关上手机，对米莉说。

然而晚饭之后，我还是去见了维克多。

我骑自行车去了那家酒吧，去之前骑着车绕了三个街区。

我知道维克多手里有我的把柄。希亚……我知道收到希亚和别人的照片是什么样的心情，我不能让希亚体会那样的心情。

“随叫随到”四个字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刀。那枚照片更是让我加深了对他的恐惧。人的恨意真像黑洞一般。

我知道随着alpha的易感期到来，那一夜的相处缓和了我和维克多的关系，我能感觉到维克多会对我多一点宽容，但我仍然觉得他像个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疯。所以我敢推迟他的要求，但不敢无视。

在迈肯的十一月骑车很冷，但骑上车子让我觉得像偷来一点快乐。快速移动的工具会给人一种仿若自由的幻想，尽管我知道那自由只要转过一条街就会离我而去。

我花了快两个小时才过来，维克多不会让我好过的。

远远地，我就看见维克多在酒吧门口的路缘石上坐着，看起来已经不耐烦了。我放慢速度，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车慢慢往前走，我自欺欺人地希望他看不见我，或者他已经不想见我了。

这种徒劳的希望当然没有用。

他看见我，站了起来，敲着手表质问我：“从学校过来，需要这么久？”

我攥着自行车把手，把下巴埋进围巾里。

“有点事情耽误了。”

我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但我猜他不至于在大街上发疯跟我打架。

“一会再跟你算帐。去把车门打开。”

他把车钥匙丢给我。我注意到那个钥匙上有个金属的蜘蛛挂饰。又是蜘蛛，说实话我不太理解做成虫子形状的工艺品，但我当然不会开口评价他的喜好。我把自行车放在路边，才发现维克多身边还有一个人。是他的那个朋友，叫柯林的酒吧老板。

那人半躺着，手边还放着个酒瓶，已经把自己喝得人事不知了。

维克多把他架起来，肩上搭着他的外套。他没挣扎，只是嘴里骂骂咧咧的。

“谁？维克多？你管我干什么？啊？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啊，我不如死在这。”

那酒吧老板好像有点委屈，像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

“你说那个beta有什么好……能比我好？我真不明白……”柯林继续说。听着像是失恋了。

我站在车旁边，躲开了一点。我讨厌醉鬼。

但柯林走到汽车跟前，忽然扶着车门看向我。

“哎，你就是维克多的那个小宝贝？”

维克多一把把他掼进了车里。

柯林不满道：“哎你推我干什么，这么护着？我就打个招呼而已。我说，这一个比omega还好看啊，怪不得你这么喜欢。”

他话真密，词语从他嘴里落下来就像米粒从一个大漏斗里不断落下。维克多往后座丢了一瓶水，直接砸在柯林身上。

“消停点，别吐在我车上。”维克多说。

然后他转身把我的自行车折叠起来，也扔在后座，对我说：“上车，我们先把这家伙送回去。”

我们。原来他就是叫我来帮他照顾醉鬼吗？

坐进车里之前我抬头看了一眼迈肯的夜色。在小巷上空细细长长的一条天空，两颗星星闪闪烁烁，像浸了冰水一样的秋夜。我想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糟糕的生日了。

万圣节临近，主街上已经有身着奇装异服的人。汽车玻璃十分透亮，但已经隔绝了那些热闹。我坐在副驾驶上，柯林在后座睡着了。他的脑袋挨着我的自行车车头。外套盖在他身上，半边已经滑落了。

原来维克多能记得给朋友拿外套，记得给喝多酒的朋友喝水。原来这家伙对朋友很好，原来他也可以是正常人，他只是对我很坏罢了。他果然是在报复我。

我偏头靠在玻璃上。车里很暖和，更让人觉得窗外的夜色黑凉。

柯林的呼吸声十分均匀。我看了看他，又看回窗外。我也很想睡过去，像柯林那样什么也不想地睡过去。

路边有一个装扮成女巫的人走过去，袍子的一角快乐地在风里摇晃着，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这几天我那些同学可能也在忙着准备万圣节吧……

他们会聚在一起化妆，会预约鬼巴士的车票，或者趁着假期回家疯玩……

有时我也很希望自己是和他们一样的人。那种随处可见的又苦恼又快乐的学生，脑子里反复跳跃的想法只是期待假期和头疼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