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图书馆待了一整晚……”我拢起外套,揉着眼睛对希亚撒谎。
“这么辛苦啊,我们温卡肯定是班里最好的学生。”希亚和我说话,仿佛对着小孩子。
“哥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没多久。怕你在睡觉,就没给你打电话。”
“站在这里冷不冷?”
我侧身站到希亚身边,试图挡住他的视线。
和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紧张。我怕希亚发现,不断地偷偷看向维克多停车的那条小巷。
“不冷,没关系的。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当然!”
“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不对劲……维克多的车还在,他为什么还没走?他想干什么?
“抱歉,温卡,生日那天,我可能没办法帮你庆祝了。”
我才意识到一周之后就是我的生日了。
“生日……哦!那有什么关系,除了生日我们还有很多天可以一起过嘛!哥先忙工作的事就好!”
“忙完这一阵子,得给你把生日补上。”
“比起过生日我倒希望哥不要那么辛苦……”
谢天谢地,维克多的车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和希亚一起吃了早饭。苦修带和身上的瘀伤都不是能对希亚提起的事。像以往的很多次,我们之间有着亲密而又温馨的气氛,既像兄弟,也像爱人。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对希亚提起我收到的照片。
生日。我本来是没有生日的。派汀夫人来的那天,我才有了生日。
那一天,我被捆在火刑柱上。
害怕没有任何用处,我知道我要死了。我不断地哭,发出我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我徒劳地希望有人能救我……我甚至开始后悔,如果我不那么大喊大叫,如果我不抓起墨水瓶砸过去,如果我顺从了校长,会不会就不会遭受现在这些,会不会就能够活下去?
虽然我直觉顺从他也会发生可怕的事,但那总好过死掉……
也许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在用我们看不见的笔写所有的故事。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刻,派汀夫人出现了。她衣着十分华丽,隔着火光看去,简直和神明无异。
她走向我。我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人。有一瞬间,看着她,我几乎忘了自己的处境。
“夫人,那个孩子身上住了魔鬼。”神父说。
真的有魔鬼吗?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了……是因为我身上有魔鬼,校长才会掐着我的脖子扑向我吗?因为我身上有魔鬼,他才会掀起我的衣服吗?我记得我被信息素压制了,我不顾一切地挣扎,不顾一切地踢打他,信息素让我身上每一寸皮肤都疼,然后校长一拳打晕了我,接着我就来到了这里。这一切都像一场噩梦。不,不要……我祈求魔鬼离开我……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魔鬼离开,他们就不会用火烧我了。
“成为上帝的祭品是为了他能洗清罪孽。”神父自始至终没有看向我。
“我再说一遍,这是派汀家的孩子。”夫人说。
于是有人控制住神父,有人扑灭了火,有人把我抱了下来,然后交给另一个人,有人喂我喝水,有医生模样的人上前摆弄我,最终我被交到派汀夫人手中。
她抱着我,她身上有我从来没闻过的凉凉的香味。那香味像是夏天的水流流过寺院门前。
“我的孩子……”
她在流眼泪,她在吻我。
他们说我是要为了上帝献祭的孩子,而她从上帝的手中救下了我。
那天我才知道,在迈肯,派汀是比上帝还要强大的名字。
一回到公寓,我就立即换下衬衫,把维克多的胸针使劲扔进了垃圾桶。管它是什么珍贵的宝石呢,我一看到他的东西,就觉得胃里有一团压力。
可我用的力气太大,胸针在垃圾桶边缘弹起来,又摔倒了地上。那蜘蛛“砰”地一声崩裂开来。我这才发现,那胸针竟然是可以打开的。
里面有东西。
那一瞬间,我愣住了。
我看见了我自己。
确切地说,是十几年前的我自己。
那枚照片是我在学校拍摄的证件照,照片上的我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表情严肃得有些傻气,照片被透明塑封包裹着,现在看来也一点都没有泛黄。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字迹工整,写的是……
是我的生日。
我瞬间觉得遍体生寒。
这算什么?维克多这么多年,一直把我的照片放进胸针里?这是某种形式的卧薪尝胆吗?
他就这样恨我?
生日……我更加想忘记这个日子了。但那一天还是在日历表上凸显出来。
“终于可以早点回去啦!过不了几天就要开始放万圣节假了哎!”
在实验室里,现阶段的实验告一段落,米莉伸了个懒腰,松了一口气。
是啊,终于可以早点回去了。我心里终于轻松些,生日……也许我也可以不去想维克多,不去想过去的一切,只是小小地享受两个小时,买一个小小的蛋糕,看一场电影,像其他人一样,只把这一天当作庆祝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