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缩了,一下子就松了手。我意识到这种博弈就像是“勇敢者的游戏”,两车相向而行,而我没有他那么疯狂,所以是率先转向的那个。
我从一开始就会输。我对他有愧,我不愿意真的伤害他。
胸针落回了维克多手里。我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那一刹那,好像蜘蛛忽然结出网来,把我困在了网心。我预感着下一秒就会感受到皮肤被刺破的痛楚,我知道维克多不会放过我的,他是那样睚眦必报的人。
他的膝盖压在我大腿上,距离苦修带缠过的位置很近,恐惧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但维克多竟然只是将我的衬衫拢在一起,把那枚胸针别了上来。这样一来,破了的衬衫勉强能看得过去了。
信息素……有信息素的味道,好在很淡,我还能忍受。
“你和希亚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想问这个?
——我需要告诉你吗?
但在只有两个人的狭小空间里,希亚还站在不远处,我不敢激怒维克多。
“我们很好。”我压低声音说。
他到底想知道什么?我越来越搞不懂维克多的立场。
“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要为派汀家做那种事?”
他压下来,我只能偏头避开,不断挣扎着:“不是你该管的事。”
我和维克多的私人恩怨,决不该扯上派汀家族,这对我来说是底线,对他自己来说则很危险,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
维克多抓着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折在胸前:“那个女人不是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吗?”
我受不了他这样轻率地提起派汀夫人。就算我能理解他的恨意,也无法忍受。
“你放开……”
我愤怒地想甩开他的手,可是……看到他的眼睛,我忽然愣住了。
我想如果他强硬地,甚至暴力地对待我,我还有办法对抗,可是他那样看着我,眼神近乎悲伤。
我蓦然想起多年前,维克多决定离开派汀家的前夜,我在楼梯上遇见他,也看到过这样的眼神。那时我低头走掉了,第二天才知道,维克多不会再回来了。
那时我忽然发现,某种意义上我对待维克多,和他对待我的方式很像——当对方示弱的时候,我们往往会束手无策。我是因为愧疚,他是因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恨意的暂时消解吗?
“胸针送给你了。”维克多朝希亚的方向看了看,“快去吧,他在等你呢。”
疯子。
我没理会他,直接跑开了。
维克多并没有阻止我,也没有追过来。
果然,和我判断得差不多,他并不打算真的破坏我和希亚的关系。他要拿着他的筹码一点点施压,让我屈从于他,他要一边报复我,一边以这种方式折辱派汀家族。
希亚此刻正站在公寓楼下,早晨的光落在他脸上。
我尽力摆脱维克多的目光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象,跑向了希亚。
我的腿上还缠着绷带,很痛,但我还是跑了过去。
维克多视角
我看见温卡笑起来,笑容里不见多少快乐,只看得出甜美和乖巧,像商店里售卖的卷发娃娃一样的笑容。他身上有伤,但是希亚拥抱了他。
不痛吗?
我没机会问他。
现在是这样,小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一直记得他独自一人站在冬夜里的样子,好像他成了全世界最孤单最伤心的一个人。
那一次温卡恶作剧地把我锁在房间里,他用的是一把一别就断的玩具锁,我甚至不知道这是恶作剧还是他想以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这种幼稚的恶意不会伤害到我,但的确加深了我对这个家族的厌恶。
希亚作为我们之中年纪最大的孩子,承担起了做出公正判决的责任,他把我们叫到花园里,把一根小竹棍递到我手里,说是温卡有错在先,我可以打他二十下。
“但是只能打手臂,不可以碰到脑袋和肚子!”希亚强调惩罚的规则。
温卡满脸都是眼泪。他哭得肩膀颤抖,却还是乖乖听希亚的话,把袖子撸起来,把白生生的手臂伸到我面前。
他有这么委屈吗?我没打算打他。我根本不想和派汀家的任何人扯上任何关系。来自派汀家的一切,我都想以不理会处理。
他哭得我心烦,倒好像是我欺负他。我丢开那根竹棍,直接走了。
“维克多!”
希亚跑过来追我,我没理会。
我以为温卡只是怕我打他,但我没想到我走开之后温卡居然哭得更伤心,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维克多……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维克多……”
哭声我在楼上都能听到。拉上窗帘,还是能听到。
那时候已经入冬了。天气很冷,他站在花园水池边,也不知道把袖子放回去,就那么站着一直哭一直哭。我看不下去,想把他叫回来,希亚已经跑过去了。
我好像始终是那个错过机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