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外出打猎,有时走得远,要几天才回来,兄妹俩常常留守在家,虽是七八岁的年纪,生活自理能力却很强,做饭这事信手拈来。
哥哥端着热气腾腾的大锅,妹妹拿碗筷,二人将野菜粥送到了屋里,热情地招呼尹默吃饭。
看着桌上的空碗,妹妹惊奇道:“哥哥你看!药喝了。”随即又问尹默,“大姐姐你怎么喂的啊?我们刚刚想了好多办法都不行。”
看着小姑娘求知若渴的大眼睛,尹默汗颜不已,打哈哈敷衍几句,只说是自己力气够大,将这事轻轻揭了过去。
只是她的脑海中却是不可控制地想起那异样的触感,似乎是冷的,又像是烫的,明明没有任何旖旎想法,触到湿软的一瞬间,惊慌失措,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一碗参汤下肚,宛金被拉回了鬼门关,半夜时分悠悠转醒。
惶惶不可终日,一朝心想事成,尹默喜极而泣,捧着宛金的脸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
“我好饿。”宛金沙哑着嗓子冒出这三个字,尹默赶紧去厨房端来清粥和药汤,一口一口喂她吃下。
吃饱喝足,困意袭来,宛金两眼一闭,再次昏昏沉沉睡去,摸着她渐退的体温,尹默终于真正安下了心,握紧她的手,疲惫至极,不知不觉间也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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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宛金离去的背影,耳边是告别的声音,“静川,我走了……我来陪你。”尹默心痛无比,挣扎着想抓住她,身体却动不了分毫,四四方方的房间将她困死在里面。
被噩梦惊醒,尹默抚着胸口大口呼吸,一转头,枕边那人不见了,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翻身下床,此时房门突然被打开,那个人逆着光,鲜活地站在眼前。
大悲、大惊、大喜,连番经受此三事,料是沉稳冷静如尹默,此时也失了端庄,急切上前抱住宛金,久久不肯撒手。
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宛金安抚道:“怎么了?”
“没事,这几天太紧张了,突然没看到你,我很害怕。”
知道自己这趟害惨了尹默,宛金歉疚不安,但一想到这几天的生死相依,却也生出诡异的满足感,心中秘辛许多,不可言说,宛金只得用力回抱住她。
昨晚休息好了,宛金起了个大早,睁眼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但尹默就在旁边熟睡,瞬间心安。
小心翼翼下床,观察完屋里的情况,开门去院子里转悠,碰巧见到早起的兄妹俩,宛金刚想开口打听几句,妹妹嘴快道:“大姐姐你醒了,昨晚喝了药,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宛金完全没有这部分的记忆,“我昨天晚上喝了药吗?”
妹妹回道:“对啊,那个大姐姐给你熬的,用的我家院子里晒的草药,厨房里全是很苦的味道,你没醒的时候喂了一次,半夜醒来又喝了一次,昨晚剩的粥也被你喝了,我和哥哥都去屋里看了你的,不记得了吗?”
宛金想着是自己断片了,“谢谢你们了,我应该是脑子烧坏了,记不太清楚。”
担心她脑子真烧坏了,妹妹赶紧将人拉到桌边坐下,紧张道:“你还好吗?”
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两个小不点自知做了件大善事,对这样的英雄行为很是自豪,颇觉荣耀,也自然生出巨大的责任感,认为有必要照顾好这两个病人。
感受到小姑娘高度认真的态度,宛金也正色道:“很好,除了有点累以外,其他一切都没问题,你们放心。”
听她这样说,妹妹长舒一口气,甜甜一笑,露出正在换的豁风门牙,“那大姐姐你想吃什么,我待会儿给你做。”
让这么点大的小孩为自己掂锅做饭,之前病重,情有可原,现下却是承受不住,宛金决定由自己掌勺,厨艺虽说不精,但也在及格线上。
一个主厨,两个帮手,三人乒乒乓乓做了顿精致的粗茶淡饭,摆盘精致可爱,最能逗得小孩子的欢心,内容粗茶淡饭,条件有限。
进屋去唤尹默起来吃饭,不料被熊抱,宛金搂着人,一点点安抚她的情绪,收拾妥当,二人一起来到了饭桌上。
入口粥暖,感受到久违的幸福,劫后余生,本该欢喜,但宛金却突然落泪,她想到了其他宫人,他们再也喝不上这口热粥了,一时悲从中来,泪珠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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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双燕归巢。
还没进院子,猎户夫妇便听到家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快步进屋,见到两个陌生人,站在门口,警惕审视。
见爹娘回来了,兄妹俩乳燕投林,欢喜上前要抱抱。
尹默与宛金则朝这一家四口郑重行礼,谢他们的救命恩情。
见这两个陌生人如此知书达礼,夫妇二人便也放下了几分戒备,经过一番解释,方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二人就这样暂时住在这里了,只等养好了身体便离开,叨扰几日。
猎户夫妇古道热肠,待二人很是厚道,临别之际还极力挽留她们,再多住几日。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尹默同宛金还有要事处理,京城里还有焦急不安的家人,他们在等着二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