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空气中的木柴味愈发浓烈,蚊虫开始打转,管家便来叫静坐着的小姐少爷们去用餐了。
克莱尔很是欣喜,他已饥肠辘辘,走在四人的最前面,紧紧跟着管家来到了餐桌前,然后一把拉开座椅,安然入座。
阿瑟玛缓缓跟在后面,她今日的速度已经和西恩一样慢了,不知在想什么。
阿维图斯困惑地看向她,于是阿瑟玛堆起笑容,快步上前。
烛光被隐隐吹动,餐桌上摆着一些油腻的菜式,大约都是梅利·阿热最为热爱的。
“请享用。”梅利·阿热勉强道,但他久久未叉起一块食物。
于是克莱尔问道,“怎么了,阿热老爷?”
梅利·阿热突地看向克莱尔,他的鼻孔收缩着,抽了抽嘴角,如同阅读史书典籍般扫了一眼大堂,伸手抚摸光滑的桌面,道,“无...无碍,请各位继续享用...享用美食吧!”他将桌前的菜往前推了推,道,“这是我从小就喜爱的食材,我料想你们也会喜欢的。”
阿维图斯撑着脑袋玩弄盘子里的肉块,她只是把它们碾来碾去。
克莱尔咽了咽口水,道,“我...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阿维图斯时的样子呢!”
“哦?”西恩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来,你不知什么时候,就不知不觉加入我们了。”
“那时我刚从琼台的教院毕业,”克莱尔撇了梅利·阿热一眼,见他仍在发呆,于是继续道,“却被我的父亲指派到轮播庄,于是我没有任何休息,只得匆匆收拾行李,那是我第一次离开琼台,离开母亲...琼台的时光多么...”
“停...停!”梅利·阿热重重地砸了几下桌子,叉子随之飞落地面,他大喘着气,抬起头,望向克莱尔道,“...别说了...”
在明亮的灯下,他眼眶的泪水清晰可见。
梅利·阿热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抹了抹眼泪,起身道,“我失礼了。”随后凑近克莱尔仔细打量,“克莱尔,你没事吧?”
克莱尔摆了摆手,但苍白的脸色以及额角的薄汗已经说明了一切。
梅利·阿热欲转身离开,又回头道,“请各位继续享用...克莱尔,不如你明日来为我念一些望恍教言?”他不等回答,便大步离开。
管家望了望客人,犹豫再三后,也跟上了自己的主子。
空旷的大厅再次只剩四人。
克莱尔咳嗽了几声,“我没想到...他...他好像似乎对琼台很敏感。”
阿维图斯正盯着手中的叉子,道,“可怜的人类。”肉渣已经铺满了整张盘面。
西恩用指尖敲了敲杯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会习惯的,人类总会忘记悲伤,只要用新的记忆洗刷。”
阿瑟玛道,“我不认为。梅利·阿热可以再度挤出笑容,但使他发笑的再也不会是他的父亲了,不是吗?当你失去什么,那你就永远地失去了。”
克莱尔点头道,“你...你说得也对,阿瑟玛,我没法回到小时候,让我的父亲给我一个拥抱。”
久违地,阿维图斯没有立刻接过话茬,她正盯着松松散散、露出骨头的鱼,突然笑道,“掠过这个话题吧。克莱尔,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
“在教堂。”克莱尔不假思索道,“我第一眼就看见了你,阿维图斯。”
阿瑟玛略微垂下头,仍维持着笑容,盯着阿维图斯。
阿维图斯对克莱尔的回答很满意,继续道,“你的眼神比白昼还要明亮。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阿瑟玛?”
“在你十二岁的生日晚会。”
阿维图斯道,“我记得那天,有关承诺。”她露出两颗小小的尖牙。又转向西恩,“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西恩?”
西恩吞下一口酒,思索道,“在...你家?或者我家?”
阿维图斯拍了拍手,“记忆会留下来,我想起那天的回忆仍会快乐。”她对上阿瑟玛的视线。
“那...”阿瑟玛道,“如果是山丘呢?”
阿维图斯道,“...什么?”
阿瑟玛凝视着她。
阿维图斯的嘴角沉下去。“这不会发生,不是吗?”她轻声道,似乎第一次露出如此认真的模样,“谁有能力杀死山丘?”
“譬如...克莱尔曾提过的仪式。”阿瑟玛道。
克莱尔摆手,“不...仪式也没有那么大的威力...”边说边瞧向阿维图斯。
“那我会接受,”阿维图斯道,她没有再戏弄肉沫,“平静地接受。”
阿瑟玛饮了口酒,一些酒液溅落于衣袍上,那是深红的酒浆。她笑了笑,“克莱尔,继续讲你和阿维图斯的故事吧。”
阿维图斯端坐于靠椅,没有表情。
“在教堂,我第一次遇见阿维图斯,之后便偷偷跟踪她了一段时间,”他略微羞涩道。
“真有趣。”阿维图斯将刀叉放入嘴中,虽然上面没有任何食物。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柴火在燃烧。
“你记得我们游历经过的第一个地方吗,阿瑟玛?”阿维图斯问。
“在一个人类城镇,我们遇见了一个来自西部的精灵,之后获得了他的血液,用以进行第一个实验——我们借由一个雄性创造了两个孩子,也就是洛伦茨和杰瑞。”
“或许...我们回家看看吧,已经很久没回去了。”阿维图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