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何太太这时不摸牌,留意到了,因问:“怕他什么?”
唐美芸讪笑了一下,“有些话,我倒不好多说,我是怕他……怕他看当兵威武,想去军队谋工作呢。”
孔太太和单太太俱都诧异,互相对视,不敢接话。
何太太先是有点意外,一想也就明白了。
她是很善良体贴的人,见唐美芸不安,便温和地说:“说点家常话而已,我倒是明白你,送亲人出去打仗,自己在家里担惊受怕,这苦楚,你知道我是很懂的。”
唐美芸脸上微红,握着她的手说:“秀姐!你真是懂我,不是我矫情,他们的父母都不在了,这几个孩子一个也没有成家,你说我愁不愁?一想到打仗,我这心里就慌。”
何太太拍拍她的手:“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不是旧时候了,边珣这样的人才,即便在军方谋工作,也是文职,真遇到战事,大约也是不用上战场的。”
孔太太忙应和道:“是了,我虽不懂,但想到戏文里的智囊军师,都是‘运筹帷幄’的。”
唐美芸勉强笑了笑,说:“话虽如此,他都还要去学什么搏斗,真把人吓死。”
孔太太说:“男孩子会一点拳脚,也很好的,人家欺负到自己头上,还有个还手的余地不是?我家那人,平常连杀鸡都不敢,只会讲道理,可有些时候,人就是不讲道理的,我想让他也去学搏斗。”
单太太扑哧一笑,点头说:“对,我家那位也该去学。”
两人这一来一往地逗趣,唐美芸招不住,摆着手笑说:“好啦好啦,你们俩可别当真,到时候先生们抗议起来,我可不负责任。”
又看向何太太,收敛起笑容,认真地说:“秀姐,谢谢你安慰我。”
何太太说:“不用这么说,上次我见到边珣,其实也看出来了,他真是很羡慕敬佩军人的样子,他们青年人,有时候很倔的,认定了的事情,都不好劝,越劝越反着来,你说我家向忱孝顺,那是因为我和他叔叔,一般的事也都由着他罢了,边珣要真想去军队谋职,也未必不好,你就静观其变,让他自己作主吧。”
唐美芸点点头:“也是。再说谋职哪那么简单,也不知道他想去什么地方,要学这个学那个的,我隐约听见,还要什么推荐信?反正严格得很。”
何太太朝她脸上微笑笑,“我虽然不懂,不过军队或者政府的职务,大多都是要推荐信的,这不难。”
唐美芸立即眉眼舒展了,说:“凭他半路开始学,恐怕也未必能叫人家看上,我索性不管了,让他碰壁去吧。”随即又转脸一笑:“哎呀好啦,一聊起来就忘了,到谁摸牌了?我这把牌很好,一定要胡一个大的,可不能糊弄过去了。”
何太太一笑:“好嘛,你以为只有你有一手好牌?”
孔太太忙说:“我可吓到了,手里一个顺子都没有。”
单太太但笑不语,她也听牌了。
几人便继续欢欢喜喜打起了麻将。
晚间,送走了客人,唐美芸打通了厉家的电话。
把厉边珣点过来接了,上来就训:“我告诉你,以后这种事,你姨妈我坚决不再干了!”
电话那头,厉边珣十分识相,甜甜地哄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姨妈!”
唐美芸说:“你就只有一个姨妈,还有别人可以比吗?少废话,跟你说吧,这事差不多成了。”
厉边珣大喜过望,忙说:“姨妈,你可真有本领!”
唐美芸哼了一声,抱怨道:“何太太那样好的人,我真不情愿套她的话,总之以后我可不管你这事了,我的厉小少爷,你自己没有门路吗?还要我们这些妇人来给你张罗?”
厉边珣说:“怎么可以这样说?男女平等,姨妈和何太太能发挥的作用胜过许多人呢。”
唐美芸不耐烦听他甜言蜜语,而且也已经被哄得高兴了,嘴上说:“好了,不跟你说了,你去忙你的吧,认真点,要是考不过那些考核,我可是要取笑你的。”
直到厉边珣再三保证自己已经昼夜苦练,只要有参与的资格,一定能入选,唐美芸又嘱咐了几句,才把电话挂了。
这边厉边珣搁下话筒,振奋地握了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