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厉温珣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再次来到之前吃饭的餐馆，那位小罗伙计，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您少爷又来光顾啦！”

欢天喜地地迎出来，说了这一句，留意到同行的廖明霁，登时两眼一愣。

像撞见什么真佛似的，他面孔泛起红光，咧开嘴，语气更高昂热情：“呦，廖，廖老板，您也来啦！”

厉温珣本就觉得他有趣，看他这样张扬活跃，更是忍俊不禁，和廖明霁对视一眼，轻笑说：“是的，我们都来了。”

小罗一看，好么，结伴来的，真是好极了！

上次厉温珣来吃饭，走前还给了他和月琴女先生一块钱的小费，他们这可不是那些番菜馆，平常时候，哪有给小费这么时髦的事？

要说之前有谁给过，嘿，不就是廖老板嘛！那可更加阔，一出手就是五块钱，抵得上他半个月的工钱呢！

这两位阔绰又气派的主顾一道来，小费且不说，点菜上肯定很痛快，小罗便愈发真诚热烈，哈着腰：“欢迎欢迎！二位请，请！”

廖明霁问厉温珣：“你上次在什么位置吃的？”

厉温珣张了张口，小罗早已飞快答道：“二楼，二楼包厢，临街靠窗的位置，正空着呢！”

廖明霁眼神询问。

厉温珣一笑，“好吧。”

进到包厢，廖明霁只往窗边站了一站，就明白那天厉温珣是怎么‘偶然见到’自己的了。

厉温珣坐在桌边，眼看他在那里张望，看了半晌，叹一声气。

廖明霁回头，“叹气干什么？我那几天整天地陪着袁太太，”他回来坐下，“你大概看见我为她鞍前马后的样子了。”

厉温珣说：“看见了。”

这下换到廖明霁叹气，“外人看着光鲜，其实我和刚才那个小朋友，也没什么区别，为了生意和主顾，免不了做低伏小的。”

厉温珣知道他并无自贬的意思，便故意说：“我看你和小罗有很大的区别，比如说，他但凡看见我的茶杯空了，是一定会及时添上的。”

廖明霁不料他会开这样一个可爱的玩笑，眼前一亮，马上说：“是我的错，这就给少爷倒茶。”

厉温珣忍不住把唇一扬，“好了，玩笑而已，我自己来吧。”

廖明霁坚持道：“我来，我来。”

两人正在争着，小罗过来，在外头敲门说：“客人，您二位要的水来了。”

女工宿舍还没经过彻底清扫，两人走了一趟，身上多少沾了些许尘灰，因此让打盆水来洗手。

小罗把水端进来，廖明霁便停下，说：“先洗一洗吧。”

厉温珣也不谦让，仔细洗净了手，拿热毛巾擦干净。

小罗等他洗完，正要把盆端下去换水，廖明霁忽然说：“不用换了，我就这么洗吧。”

厉温珣很惊讶，拦道：“还是换一盆吧。”

廖明霁说：“这有什么，省得麻烦。”

很快就着盆里把手洗了，十分自然地拿起他用过的毛巾，又擦了一回。

厉温珣拦他不住，只好罢了。

两人这么洗着，倒把一旁的小罗看得很纳闷，心道：原来有钱的大老板，竟也会这么不讲究，用人家用过了的水？

从前带领他的老伙计，现在上了年纪，攒了点小钱回家养老，每天早上烧水泡茶，都定要把那茶叶过上两遍水出了色，才肯喝进嘴里呢。

虽然这少爷的手也不脏。

廖明霁擦完了手，随意把毛巾放下，说：“好了，拿菜单来。温珣，你有没有忌口的？”

厉温珣说：“没有，你随意吧。”

廖明霁点点头，揣度着他的喜好，点了两道素菜，点了一道鲜香可口的清炖蟹粉狮子头。

一来二去，小罗也就看了出来，今天这菜要按照这位少爷的脾胃，便依照上次的经验，大着胆子推荐了两样荤菜，廖明霁问厉温珣的意见，厉温珣自然都说好。

等小罗出去了，廖明霁才朝着厉温珣说：“你平常出来吃饭，都是这样点菜的吗？”

厉温珣说：“哪样？”

廖明霁说：“人家说什么，你都回答可以，也太好养活了。”

厉温珣说：“我不怎么在外面吃饭，但这是家常饭馆，又不是那些需要内行点菜的大饭店，况且不是有你吗？我自然不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