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你吗’这句话,说得极是随意,让廖明霁心口蓦然一阵酥痒。
望着厉温珣沉静的面容,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是每顿饭都能和他一起吃,这日子还有什么不满意?
“好,”廖明霁含笑说,“以后请你去大饭店用餐,一样不叫你操心。”
厉温珣隐隐觉得不对,怎么就好像有了约定似的,便说:“不用麻烦了,我也不爱在外面吃。”
廖明霁也不纠缠,换了话题,问他一些当时在约大的事情,虽然时间上两个人正好错开,但空间上却是一致的,约大的校园生活瑰丽多彩,很有可聊的地方。
就这么结束了一顿和睦的午餐,廖明霁心情好到极点,付钱时看也不看,付完又顺手抽了一张钞票递给小罗。
小罗本做了一点接受小费的准备,不想手里轻飘飘多了一张粉色钞票,吓得他目瞪口呆,手簌簌发着抖,结结巴巴地说:“啊,这,您,您赏得太多了……”
厉温珣这才留意到那是一张五十元的纸币,眉尖不由微蹙。
廖明霁得意忘形,忽然瞥见他的神色,一顿,暗想这恐怕不妥,他要当我是个乱撒钱的蠢材,心思一转,对小罗说:“也不全是赏你的。”从皮夹中又抽出一张五块钱,放到他手里,“这个给你,至于这五十块,我很中意这个包厢,这几天大概还会请朋友来吃饭,只是不定时候,包下这里一个月,够了吧?”
小罗的手都快被这些钞票压得抬不起来,忙喜笑颜开说:“够了够了,很够了,您放心,准保天天收拾干净妥当,等着您和朋友来。”
廖明霁点点头,看向厉温珣,“好了,我们走吧。”
出了饭馆,厉温珣好奇地问:“你还要请袁太太来吃饭吗?”
廖明霁说:“不是袁太太。”说着,替他拉开了车门。
厉温珣扭头回看,确定这就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小饭馆,和廖明霁这种洋派大老板其实是很格格不入的,怎么就入了他的眼,要他三番五次驾临呢?
廖明霁看他这样子,含笑说:“你要是知道我平常都请什么人吃饭,会很惊讶的。”
厉温珣好笑地说:“廖老板交友广泛,我猜不到。”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认识一位姓冯,做橡胶生意的老板吗?”
廖明霁双眼微微眯了眯,随即一笑,“上车吧,来。”
厉温珣见他亲自拉着车门等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说:“明霁兄,我不是你生意上的朋友,这些绅士的礼节,还是免了吧。”
廖明霁手撑在车门上,似笑非笑说:“我要是对所有生意上的朋友都这样,不出一个月就累死了。”让厉温珣进了车内,自己绕去了驾驶位上了车,随口问:“那个冯老板叫什么名字?冯祖文,还是冯秉文?你怎么认识他们的?”
厉温珣说:“真是你认识的人?是冯祖文,不过不是我认识,是边珣上次和何旅长一起吃饭,很巧合地遇上了。”
廖明霁说:“认识是认识,交情谈不上,你刚才说边珣和向忱一起吃饭?”
厉温珣犹豫了一下,说:“是的,偶然的机会。冯老板之后派人给边珣送来一盒贵重的茶叶,实在推辞不了,姐姐为此很苦恼,不得不也给冯老板的太太送了一些礼物作为回礼,冯太太又上门来做客,还几次邀请姐姐去她家里打麻将……来来回回,一直到她认识了姨妈,姐姐才终于轻松了一点。”
廖明霁开着车,笑了笑,“厉小姐总是这么周到,但有些人呐,就是麻烦人。”
这些社交场上的事,又都是女士们来往,厉温珣本不在意,只是无意间听说冯老板有个年轻能干,且单身的弟弟,这才留了心。听廖明霁的语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仅仅认识这么简单,便问:“那位冯秉文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廖明霁看他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厉温珣苦笑:“你知道的,所有适龄的男士,都难逃我姨妈的筛选。”
廖明霁‘哦’了一声,沉吟半晌,“我和他们兄弟不算熟,不过,我可以打听打听。”
厉温珣忙说:“别,我也就是随便问问,将来有机会再说吧。”
廖明霁忽然笑了一下,说:“我似乎记得,我曾经也是黄太太为厉小姐筛选的男士之一,怎么你从不问我的想法?”
厉温珣被他说得愣了,仔细一想,自己好像确实没有问过,甚至,都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然而他也不觉得如何尴尬,只是想笑,说:“一直谈公事,我都忘了。”
廖明霁叹息:“看来我是很没有竞争实力的一位了。”
厉温珣诧异地望着他。
廖明霁笑说:“开个玩笑,将来厉小姐和爱侣喜结连理,我一定送上大礼祝福。”
厉温珣想了想,“唉,”他也叹息,“也不知道是在很远的将来,还是很近的将来呢。”
廖明霁同他闲聊这些事,自认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便趁热打铁,把着转向舵,目视前方,语气平常地说:“那你呢,你也不小了,黄太太没有为你担心吗?”
厉温珣果然不觉得冒犯,回说:“暂时没有,姨妈的思想,还是传统的那一种,觉得男人应该先有事业。”
廖明霁点头说:“我很认同,如果没有一点积累和能力,就不该妄谈终身之约。”
说完,等着他反问自己一句‘你呢’,等了好一会工夫都没等来,只好自己主动说:“要是我有爱人,就会一直在他身边,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他,只要他愿意跟我在一处。”
厉温珣似懂非懂,扭过脸,盯着他看了一阵,心想:以他如今的资产和社会地位,难道也会有求而不得的爱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