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汀内心有一点大致的猜测，但那猜测尚且是一团浓厚的阴影，并不明晰。于是他只是手掌稍稍用力，将人从肩头推远了些，摇了摇头：

“我不太确定。”

“不过他成功了这一次必然还有第二次。月考这种考试没什么意义，这次也许只是一个实验。”

季云起疑惑不解道：“那他是为了……？”

“或许是真的恨我，也或许是为了保研名额？”

垂眸纠结半晌，沈汀耸了耸肩，放弃道：

“我不知道，或许都有吧。也可能这只是一个恶作剧，故意要恶心人罢了。”

“哪儿有人耗时耗力顶着风险做这种恶作剧的？”季云起拧着眉道，“这种计划这种手段，甚至还能找到人顶包把自己完完全全摘出去，摆明了是要来故意摆你一道，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良心坏着呢。”

“那你的意思，他是冲着保研名额来的？”沈汀问。

A市一中是省重点，中考分流的时候直接掐走了整个省的好苗子，因此除了惯例的竞赛保送自主招生等途径，每年还有两个独立的P大和T大的保送名额。保送看得是综合成绩，按高一高二每学期期末考试和高三上半学期的期中考试的加权平均成绩算，取头两个。

自然的，保送名额宝贵至极，头部的几个人年年都打得头破血流。毕竟保送之后不仅不用承担高考失利上不了顶尖大学的风险，还能提前半年放个长假，有赚无亏的事情，谁不想要。至于极有可能痛失的高考状元的好名声，呵呵，不确定的事情和空荡荡的名头，谁爱争谁争去。

而他们这一届竞争更是激烈，因为前一年沈汀的成绩两次都高居首位，按照正常发挥，最后的保送名额必然有他的一个。突然冒头的季云起是新来的又不走国内的升学路子，对现有的生态根本够不上影响，所以大家都卯足了劲地要争最后一个机会。

但是如果沈汀今年的期末成绩直接被取消的话……

“谁会最想要这个机会？”

季云起问，声线和眉峰都压得很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沉，不像是在回答沈汀，反而像是在反问自己。

“第二名？”

沈汀轻声猜测道，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己否定自己：

“也可能是第三或者第四。下面的人差距应该不大，后面还有三次大考，上下位的浮动谁都想不到，前十都有可能。”

“不，这不一样。”

季云起沉思片刻，忽然道：

“当时我拿第一的时候，谁最恨我？”

“……”

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汀白了季云起一眼，强忍住上去踹人一脚的冲动，抱着胸，没好气道：

“我啊，怎么，你还很骄傲？”

“所以啊，只有第二名会最恨第一名。”

季云起嘴角挑起一抹笑意，仿佛想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转而对上沈汀阴恻恻的几记眼刀子，又很快收敛了起来，正经道：

“向来第一荣誉加身，最负盛名，而第二名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往往都是最被忽视的那一个。虽然不知道之前你们差了多少，不过他最恨你，倒也说的过去。”

沈汀低头思索了一下，按照自己往常的恶毒扭曲心态带入了一下，觉得也有理，他一开始，看着莫名其妙抢了他位子的季云起，不也天天盼着他赶紧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么。

不过到底没有一点证据，甚至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位可怜的第二名同学姓甚名谁，空口白牙地躲在这里编排人家，好像有些损功德。

况且沈汀心里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自从双阳掏出那些照片的时候他就知道，背后有眼睛在看着他。但是之前他只以为是双阳闲着吃饱了没事干找的私家侦探一类似的东西，那之后在校外也有意无意的注意着周边。

但是万一不是呢，万一这双背后的眼睛，是出在学校呢……

沈汀越想越远，直到季云起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看到沈汀微微发白的脸色，季云起又立即把脸凑了过来，有些焦急地问：

“怎么了？你没事吧？”

沈汀骤然清醒过来，一不愣神对上了季云起放大的瞳孔，心里一惊，连带着那些黑雾一样盘旋在胸口的疑虑和怀疑都被冲淡了一些：

“我没事。”

顶着季云起狐疑的眼神，沈汀堪堪压下心里那最后一点不舒服，又道：

“先出去吧，屋子里有点闷，这件事以后再说。”

季云起望了望四周阴森的布置和密不透风的玻璃，纵使心头千般疑虑，但还是觉得沈汀说的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