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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徐锦然嫁孟家公子孟衡为妻,当日萧家、徐家、孟家的所有亲眷都来观礼,连孟衡母家袁氏的族人也来祝贺。杨氏因面子上过不去,仍请了杨家的人来撑场子,因此庆典盛大无比,众人觥筹交错,十分尽兴。
然而,回到府中之后,萧行却把自己关了起来,不见任何人。萧文和萧棠知道他肯定又听说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有心骗他出来问个究竟,却都以失败告终。
五日后,小厮在萧行房里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简略地交代了要去的地方和离家的原因。萧行自称对不住父母,不愿再游手好闲,但因仕途无望,此去西域跟随商队出外经商,以后会长居西域,不再归家。
他没有向任何人辞行,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除了那把陪了他十年的剑。
萧平听说他离家的消息后默然良久,吩咐下人不必去追,只当是让他在外面闯荡,也好磨练心性。钟氏哭了一场之后,便也看开了许多,不再怨天尤人。
孟家公子孟衡娶亲后,传闻与其妻感情甚笃,也重新捡起了因病荒废已久的课业。次年二月春闱前夕,孟衡携妻离开扬州,前往汴京应考。据传他进京所用的盘缠正是其母的陪嫁,剩余的部分被他尽数送回袁家,袁家从前的旧仆也都回到袁家侍奉。
临行之前,孟衡和徐锦然来萧家辞别。“我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命人先去汴京定下一所宅邸,备好一应生活用具,然后再启程离开扬州。”孟衡道,“萧家妹妹放心,我既然娶了二姑娘,就绝不会亏待她。”
他语气坚定,说这话时始终紧握着徐锦然的手,不曾松开。徐锦然有些不好意思,却不肯表现出来,只道:“这还用说?你要是亏待我,我必定回徐家去,再不肯跟着你。”
她所说的“徐家”,指的是徐家大房。徐大夫人在她出阁后,仍然时常派人来问候,或是送些衣饰和补品。相反,徐二老爷和荣姨娘对她不闻不问,连她回门时都只是草草走了个过场就把人遣了回去,实在令人寒心。
萧棠道:“二姐姐是想好了,那二姐夫呢?”
徐家二房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早已是污浊不堪,徐二老爷对妻儿更是冷漠无情,徐锦然早已忍够了他们,要和他们一刀两断也并不让人意外。
孟衡似是被说中了心事,长叹道:“自从妹妹走后,我便知道父亲和大夫人是何等凉薄狠心,无论是对妹妹还是对我,都没有任何骨肉亲情可言,我才下定决心离开孟家,不再祈盼他们回心转意。”他顿了顿,道,“妹妹曾让她的侍女转告我,嘱咐我一定要夺回母亲的陪嫁,所以我告诉父亲自己要进京赶考,求他把那些财物用作我进京的路费。我不放心娘子一个人待在孟家,她也愿意和我一起走,我们便决定明日启程。”
徐锦然点了点头,故作轻松地道:“妹妹别担心。我若是回扬州,一定先来萧家看你。萧婕妤若有消息,我会传信给你。”
“走了。”她的木轮椅已经被推到了马车边,仍回过头来向萧棠招手,“我已去见过了大姐姐,不必再替我向她辞别。你要好好的,不能有任何事,否则,我可是会生气的。”
孟衡小心地抱起徐锦然,带她上了马车。车夫跟在他身后,将轮椅和长凳抬上了车,随即扬起马鞭。
徐锦然掀开车帘向外望了一眼,笑着再次与萧棠招手,随后放下了车帘。萧棠遥遥望着那辆马车,目送它逐渐驶离自己的视线,她知道萧家终会有回京的那一日,到那时,她与徐锦然便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二姐姐。”萧棠不由自主地低声念叨了一句,随即收回了目光。她想起徐敏然已经出嫁,此后甚少能有机会再像从前一般相聚,默默在心中回想着从小与徐家姊妹说笑玩乐的情景,转身回了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