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整晚的梦,殷殊连醒来时外头的天亮得刺目,他好像真的跑了一晚上似的,整个人累极了,浑身不得劲。
起身松了松筋骨,缓过神后,他赶着去梳洗完,接着要去找祁宁。睡到这个时辰才起,祁宁一定会忍不住说他在偷懒之类的话,殷殊连想,这样也没关系,他可以和他笑闹几句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然后继续过着平淡的一天。
但他没找到祁宁,把四周里里外外都找遍了,还敲过了祁宁的房门,可就是没见着半个人影。殷殊连原想去问问施净秋,可又怕是自己小题大做会害她担心,就暂时忍住了。
人不在住处,那就应该是出门了,但他们昨天才刚从外面回来,祁宁也没提前和他说过自己今天有出门的打算,想了想后,殷殊连准备去山上的亭子和山下的菜园子里找找。
上上下下跑了个遍,依旧没找到人,殷殊连有点慌了。他带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家,结果看到了站在自己房门前伸懒腰的祁宁,眼睛都还有点睁不开的样子。
“出门了?去做什么了?”祁宁从他略显急促的呼吸以及鞋底裤脚上的泥点子上大致猜出了他之前做过什么,但不是很清楚具体做的事,就问了这么一嘴。
“去了趟山上和山下。”
“山上和山下?”
“嗯,先上山去亭子里醒了神,然后下山去打理了下菜园子。”殷殊连回这话让人一点也看不出他的心虚,只要没看见他身后无处安放的那双手。
“那园子里的瓜果长势如何?”
“都挺好的。”
事实上,殷殊连光顾着找人,哪有心思看瓜果长得怎么样了。还好祁宁也没细问,听他简单回了这么一句,就只哦了一声,然后便像个小老头似的继续打哈欠和舒展筋骨去了。
几句话下来,殷殊连的气息趋于平缓,吊着的心也放下了,开始假装不经意地问祁宁:“看样子你是刚醒,之前我去敲门找过你,你有听到吗?”
祁宁停住动作,像个双臂吊在树枝上的毛猴,眼珠上移,想了一下后回他说:“什么时候?没印象了,那就是没听到。”
“也好,没打搅到你休息。是前些天累到了吗?难得见你起这么晚。”殷殊连又问。
祁宁张大嘴打了个深深的哈欠,声音有些变了形,回他:“也没有很累吧。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秋困?”
殷殊连嘴角微微弯起,再次问他:“那你要我陪你先醒醒神,还是我直接去准备午饭,你自己去做点别的什么?”
“我就在这院子里坐坐,你去准备吃的好了。”
“好,那你在这等我,饭菜好了我就来和你说。”
接着,殷殊连就去了柴房。这一天下来,两人过的都和平常没什么分别。
到了晚间,他们坐在院中闲聊,殷殊连抬头望见满天的星光,忽然指着其中极亮的一颗,问身边的人:“你知道那是什么星吗?”
“岁星”祁宁即刻答,“怎么,你想考我?”
“随口一问,我自己知道的也没多少,怎么好意思考你。”殷殊连笑笑说。
很快,他又说:“这样如何,你能再说对三个星星的名字,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对。”
“为什么突然提出对我这么好的事?”
“就当,是这几个月来的答谢?”
“那行,我不客气了。”
然后,祁宁十分顺嘴地说出了三个名字,都是殷殊连也认得的,是他从棠止那听来的,他还记得。
“要求我还没想好,以后想到了再说。”
殷殊连回了他一声好,两人就陷入了无言。过了一段时间后,殷殊连用很轻的声音问他:“你有,明知很难有什么好结果却还非做不可的事吗?”
祁宁转过头看他,反问他:“你有吗?以前还是现在?”
“……都有。”
祁宁又把头转了回去,轻点了两下说:“那很辛苦。”
殷殊连愣了愣,而后语气中带了点笑意说:“我还以为你会说别的什么。”
“比如,说你很勇敢之类的?”祁宁也笑了起来。
“我利用一个同伴的死,丢下其他同伴,为自己一人谋得一条生路,怎么配得上这个词。”殷殊连说话时的笑意没了,被苦涩所代替。
“那你后悔吗?”
殷殊连先是缓缓摇了摇头,然后说:“这是我多年来日思夜想做出的决定,我不后悔。但我想如果来得及,我会回去把人都带出来。”
“嗯,那你还是挺勇敢的,但也确实辛苦。”
“是我应该做的。”
“应该吗?可那些人落到这般地步,并不是你害的。当然,既然你这么认为了,我也不能非要改一改你的念头,你觉得这是你要担的责任,那就去做好了。”
“那我得抓紧修炼,提升剑术才行,你能多陪我练练剑吗?”殷殊连终于又有了点笑容。
“好啊,乐意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