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净秋带着殷殊连巡视完潘宅所有的房屋后，天已暗了下来。潘进陪了全程，眼下见事已了，施净秋又没别的需要，她便领着几个随行的家仆一并走了。

“今日说的多了些，若有没记住的也不用担心，日后我会再教你。”两人沿着长廊于宅院中漫步时，施净秋对殷殊连说道。

“大都记下了，只有些记得不是很清楚，还需请教。”

殷殊连见施净秋无声地看了自己一眼，又紧接着补充道：“我没有自夸的意思。”

“我又没说不信你，慌什么。宁宁与我私下说过你天分极好，学什么都快，看来没有夸张。”

“是，是吗。”说着，殷殊连躲开了施净秋的视线，没忍住略低下了头。

施净秋没在意他这点小动作，继续说：“时候不早了，你要是觉得饿了，可以随便找个人替你张罗下，我先走了。”

“多谢前……谢师傅今日教导。”

施净秋闻言露出了个不大明显的笑容，对他说：“既然人前人后你都称我一声师傅，我便认了你这个徒弟。拜师的那些礼节就都免了，往后我看心情教你，你凭本事学就是。”

只要施净秋肯教他，殷殊连自是高兴都来不及，任凭她安排，一句意见也不会有。再次谢过她后，两人便要就此各走各的，然而赶巧这时祁宁回来了，一声“姨娘”就留住了施净秋。

“怎么回来这么晚，到哪疯去了？”施净秋问。

“喝了三四壶的茶，与人闲话了大半天也算疯去了吗？”祁宁笑嘻嘻地答道。

“说吧，叫住我有什么事？”施净秋笑问。

祁宁来时就想好了措辞，很快就将他听来的那座村子里发生的事条理清晰地讲了一遍。施净秋听完不像有太大兴趣的样子，只问了他一句：“所以，你想做什么？”

“我想，我们要不要去那里一趟，看看这件事是真是假。”祁宁目光有些飘忽着说。

“这消息经了不知多少人的嘴，到你这恐怕与其原貌早已相去甚远，何必费这劲去查证。”施净秋不甚在意地说。

“假如，万一这件事是真的，没人愿意管那村里的人，现下是没出人命，将来可就不好说了。”

“好，就算这件事确如你所言，那凭你的本事，你要怎么帮？倘若这件事背后极其凶险，你不仅帮不到人，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你可想过？”

她一反问，祁宁一下子就答不上来了，眼神漫天乱飞，看了一眼杵在旁边一言未发的殷殊连，只觉他是指望不上了。

眼看施净秋因自己半晌没能接上话而准备离开，情急之下，他的脑筋转得飞快，趁人还没走远就开了口说：“姨娘你说的在理，可这事终未亲眼所见，我们在这是下不了定论的。不如我们先去白坪县打听打听，若是在那边得到的消息与我今日所闻相差无几，我们再去那村庄里详查。如有察觉任何大凶之象，我们马上就跑，我头都不会回一下的。我的本事是不大，可这不是还有你嘛。我们谨慎些行事，又有你这样本事极大的人在，总不会出大事的。”

“别捧杀我，我可受不起你这番吹捧。”施净秋轻呵了一声。

说了这么多，也没能让施净秋转变心意，祁宁只得尴尬地闭了嘴，笑着看向她。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小半会儿，施净秋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目光却始终没从自己这离开过，她最终还是动摇了，转向殷殊连问：“你呢，你对此事作何想法？”

祁宁的视线也随之移到了殷殊连身上，他先是愣了下，而后回答：“我也觉得此事可以一查，如祁宁所说，小心行事，我们或许能在保证自身安危的前提下帮到那些人。”

听完他所言，施净秋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徘徊了下，然后松了口：“行吧，明天就启程。”

一听了这话，祁宁立刻笑逐颜开，态度殷勤地对施净秋说：“得令！姨娘今日辛苦，我就不耽误您休息了，有什么事尽管使唤我们两人去做。明日也不用太赶时间，何时动身，全凭您心意。”

施净秋见了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撇着嘴角笑开，睨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就在他的恭请下抬步走了。

现在只剩了祁宁和殷殊连二人，殷殊连看他还很有些精神，便想与他探讨自己今日所学，想着他应当知道的比自己多，或许能帮自己拾遗补缺。可祁宁一听说了他的打算，就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他：“你饿不饿？我在茶馆里光顾着喝茶说话，饭都还没正经吃上一口，你和我一起去吃宵夜吧。潘家不止一位厨子，另有一位做的宵夜很是不错，难得来这一趟，你也尝尝可好？”

照他这么一说，殷殊连还真觉得有些饿了，便笑着答应了他。这回祁宁说的也没错，那位大厨当真是个做宵夜的好手，给他俩做了喷香的炙肉，又配了清凉解暑的糖水，再添上一两样小食，让他们吃了个尽兴。祁宁不停地吃着，还能兼顾着说话，把他在茶馆里听到的事挑拣了些有趣的，全部说给了殷殊连听。

殷殊连向来乐意听他说话，不管是正经事还是那些四处搜集来的有的没的小道消息，他都会认真听他说完，还能不时地接过他的话，好让他不至于一个人唱独角戏。二人有说有笑的，加上一桌精心备好的宵夜，殷殊连沉浸其中，也就没再提起他原先想与祁宁谈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