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经历这场变故,十二岁的少年南七消沉了几日,房门反锁,日常不见吃饭走动。
他母亲阿殷夫人好声好气地敲门唤他:“小七,你好歹吃一点,啊?”
笃笃敲门半晌,咯噔一声,门反倒被阿七从里头栓死。
阿殷夫人心下也是咯噔一声。她大力拍门,悲伤地劝说道:“阿七,人死不能复生。你再难过,也要吃饱肚皮。”
良久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门打开了。
南七站在门口,垂眼静静地看着母亲。“姆娘,我要去兕城。”
“去兕城做什么?”
南七静默一瞬。“去找冯祺将军。我要参军,去南岭山脉……罗城不是有南夏鬼王坐镇么?”
阿殷夫人吃惊地张大嘴。
南七一字一句低声道:“我要去找鬼王,求他救活阿顺。”
“阿七……”
“姆娘,”南七打断她,低声央求:“三年,三年后如果我仍找不到复活阿顺的法子,我就回家来。姆娘,求求你!”
自从阿顺死去,南七就换上了黑衣。黑衣领口低,露出大片肌肉虬结的蜜色胸膛。
儿子长大了。
要走了。
阿殷夫人难过地垂下头,双手绞着蓝布褂子的衣摆,喉咙哽住。“阿七,阿姆的小阿七……”
南七沉默了会儿,俯身,抱住母亲。“阿姆,你放我走吧。”
阿殷夫人低声地抽咽,轻声道:“三年后,三年后你就归家么?”
“归,一定归。”
“当真?”
南七抱住母亲低低地许诺。“当真。”
阿殷挣开儿子的怀抱,抬手抹泪,红着眼圈儿道:“那,那你去跟你父亲说。”
傍晚,南七仍未出门吃饭。
他在等父亲南狞。
黄昏,金紫交汇的日光余晖遍洒城寨,照耀的涂山反坡梯田上采茶人身影辉煌。梯田被印染成青绿金黄,一道道丘壑宛若龙的脊背,古老,美丽,而又贫穷。
南狞蹲在将军府门口的那只细弱石兽前,口中啪嗒啪嗒砸吧着青叶,浑浊老眼望着夕阳。
南七闷不吭声,也陪他蹲着。
“找冯祺?”
出了兕城,整个涂山就数南狞官职最高。他也不耐烦装了,吧嗒吧嗒咀嚼青叶,想了想,又笑。“找你冯伯伯,你以为他还会答应照看你?你上回去,把他儿子都打了。”
“我不需他照看。”南七低着头,声音闷闷。“我只要他送我去南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