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流浪歌手的音乐声，沧桑的嗓音传入脑海，她已经二十八了，却一事无成，甚至在异国他乡流浪无依无靠，连生计都困难

不知不觉泪已经流了满脸，发烧的脑子还没好，晕晕沉沉地，忽然一个人冲过来撞倒她抢走了她的一个包，里面有她的身份证和大半的药，其他人虎视眈眈，她微末的财富依旧有人觊觎

她来不及难过，立马把剩余的东西抱走一直跑，像疯了一样

忽然想到之前在贫民窟听到最常听的话

——死了都没人理

她现在又何尝不是呢……

女人坐在我腿上，背脱力靠在我身上，我抱着她，感受着她的疲惫

灰暗的泥沼铺面而来，那些颓唐，那些失败，打碎了她平静的表面，她装不下去了

“将困兽豢养，谨慎掷渴望，

等心事动荡，由刺橙疯长，

让迟钝伪装，放任驻守空港，

何时迫降……”

女人轻轻哼唱着歌，缓慢而忧伤

“这是什么歌？”

“它叫《缓存》。”

“很好听。”

“是吗？”

我亲吻着她的耳廓，轻轻附和着：“没事了。”

女人侧过脸亲我，眼角似乎还能看见微红

我回应她，感受到脸上沾到的水滴，又说了一声：“已经没事了。”

半年，从秋到春，她流浪了很多座城市，询问了无数个工种，打工，辞职，创业，失败，甚至还去了黑市，被排斥，被驱赶，有上顿没下顿，和各种失意人士聊天，套出信息，或者是继续她那唯一的筹码的学习

她不能停下脚步，没有惬意看风景的心情，她只想站在最高的写字楼，俯瞰城市

那时候，所有人都一样渺小！

春寒料峭，换季频繁，风雨交加，命悬一线

现在还有着皑皑白雪，却一点都不浪漫，随便一点都是要命的刀

恍惚间瞧着一户人家的火炉，想起连她自己都知道的烂俗的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

不过她甚至都没有火柴可以取暖，病痛折磨着她，她知道自己要撑不过去了

还差一点，这场和命运的赌局，输了，她活不过这个春天，赢了，彻底翻盘

全息游戏在这里几年前就小范围开放测试了，这些年全息游戏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这股热潮一瞬间席卷全球，当然，能确确实实做成一个庞大的全息游戏还是做不到，而这个第一个开发出来的公司已经是全球第一的全息游戏公司

那个全息游戏第一负责人隔三差五都要来这里喝一杯咖啡，但到这里蹲点已经蹲了几天了，还是没有来

寒冷的天里不用感受都知道她烫得要死，是真的要死的那种，一闭眼，一下子昏睡过去，突然闹钟一响，再一睁眼，门口那个人不是自己的目标又是谁

在这个看不起东亚人的国家在国际关系愈演愈烈的形式下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的传奇女人，傲得不用自己的英文名只用中文名的周戚

她强忍不适到那个人面前，“您好，周小姐。”

周戚挑了下眉：“你是谁？”

头很疼，快疼晕了

“我听说……你们公司缺人。”

“我们公司缺人，但也不是什么破铜烂铁都收，你走公司的正常程序吧。”

笑话，她的简历能正常送到HR面前吗？

她不由分说跪了下去，十分虚弱地乞求：“我有……咨询工作……六年……自学……虚拟……现实……技术……代码我能……我能做任何事……求你……”

周戚冷冷嗤笑道：“你算什么？满世界的人都求我，我难道要都给机会吗？就算你要死了，我也不会可怜你。”

“给个……机会……我能做……好……我知道你……想杀一个——”

周戚掐住她的脖子，“你威胁我？”

她拼命挣扎，还是说道：“我……帮你……给我一个……机会……输了……我这条命，帮你……”

周戚松开她：“你还不配。”

“求你……求……”

周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了笑：“我对你能杀人不感兴趣，不过我对你有信心能接受我的考核有兴趣。”然后漫不经心地从手机中找出一道题丢给她

“十分钟。”

尽管脑子混沌，女孩还是调用自己所有的脑细胞打开电脑去做这道题，濒死的感觉和求生的欲望反复折磨，周戚冷漠地看戏，仿佛下一秒她死在面前她也不介意

脑子里闪过一瞬的黑，那阵黑里面藏着她过去所有的悲哀，死亡就差她一步之遥，她感受得到，心脏跳动的声音，眼前逐渐模糊的视线，即将放纵的灵魂，一切都如此清晰

忽然一阵光灭了，原来是咖啡厅打烊了，很快就只有完完全全的黑暗了

她不甘心

——return

突然眼前一片黑暗，意识消卒，她倒了下去

仿佛听见跑车飘过，仿佛听见缓慢的脚步声靠近

仿佛置身一片虚空，没有光，没有人

仿佛一切尘嚣都已远去

如此宁静，便是死亡吗？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浓烈的绝望和挣扎

怀抱里的女人微弱地颤抖着

“你说我都不哭，那你呢？我还没见过你哭过。”

女人仿佛在压抑着自己，干涩地回答：“你想起来了？”

“没有，但我希望我是一个你能放心哭的存在。”

女人转过身抱住我，哭着颤抖着说：“我以为我不怕的……”

“谁都会怕，没事了，想哭就哭吧。”

一片空白的空间里，只有女人泣不成声的呜咽，还有一声声“没事了，别怕。”

我知道，这是她最歇斯底里的哀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