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云想到天亮了会传的流言,心里微微堵塞:“嗯。”
陆青檀跪的笔直,天家公主的姿态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致敬:“那人是桂州缙安县县令之子,名叫纳兰恒,是名贡士,三月后会进京参加殿试,到时母后就知晓他人品行如何。”
太后不语,未回应陆青檀的话,只是拐弯抹角的说道:“关御史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他若是安安分分做他的御史,不跟从陛下欲想得从龙之功,朝中有何人动得了他?这个下场只是他咎由自取。”
陆青檀听明白了太后的言外之意,她眼睫下颤,美目里显着落寞,她未放弃:“依儿臣之见,母后尚不晓纳兰恒是怎样的人,不可如此下定论,是朽木还是待砌之玉,三月后自见分晓。”
太后面带怒色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殿内宫女太监齐齐跪在地上。
“太后娘娘息怒。”
裴锦云亦上前哄慰太后,她轻拍着太后的背,因端王王妃之事,多少人把眼睛放在裴家和姑母身上,在外人眼里是姑母赶尽杀绝,在内部知情人眼里是陛下为夺权先留后路,百官注重血统,若端王一脉绝嗣,那裴家就不得另立新帝,何况后宫妃嫔虽多,却也无有身孕之人。
陛下估计想着到最后,无论他成不成功,太后也只有让权,但他没有想到,若裴家真打算另立新帝,大可捏造一个先帝血脉,重新扶持一任傀儡皇帝。
姑母为此已几夜未眠,裴锦云轻声道:“瞧云儿不好,云儿今早出宫都忘了换殿中安神香,还请姑母责罚。”
陆青檀到底不会因一个男子和自己母后闹不愉快,她起身服软道:“儿臣知错,还请母后责罚。”
秀禾姑姑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她知晓今早裴锦云换过安神香,说的话不过是转移太后注意力,让殿下不被责骂罢了,而陆青檀又是她看着长大的,对她也有些感情。
她便亲自去殿中央换了一道安神香,到陆青檀身边小声道:“娘娘几夜未曾睡过了,近日朝中事繁忙,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太后,若殿下真看中了那位纳兰公子,不如等三月殿试之后,再探娘娘口风。”
陆青檀今突然回宫,对朝上之事不大了解,只知道端王端王妃薨逝,如今听了秀禾姑姑的话,她见母后被自己气着了的样,心里愧疚万分,她上前与裴锦云一左一右待在太后身旁。
“母后近些日子没休息好,想必头还是疼的,儿臣为母后揉揉。”
秀禾姑姑在下,看着这情景欣慰至极,她就知殿下是懂事的孩子。
殿外跑进了个小宫女,她跑的太急,一时绊到门槛上,秀禾姑姑本想指责失礼,但见到那宫女穿的青色宫女服,腰间挂有养……心殿当值腰牌,周围宫人的头低至只能看见自己脚,秀禾姑姑快步走去。
宫女到秀禾姑姑耳畔低语,说完,秀禾姑姑心道不好,让宫女回养心殿继续看着。
秀禾姑姑遣散周围宫人,待宫人都退之殿外,她才焦急道:“世子被陛下罚杖责八十,现在要拉到宫巷去行刑了。”
众知端王是由太后下令派去浙阳,又常年把持朝堂,若世子在宫里出了事,那就是居心不良,天下人声讨的是她太后,皆时魏首辅一党再言喊还朝陛下,以天下人之名清君侧,便是无法挽回的余地。
太后叹道:“果然不该留利齿,伤人害己。”
“姑母有何令下?”裴锦云请示道。
太后却是让陆青檀不用给自己按穴道,让陆青檀去偏殿休息一夜,明日再回公主府,而这次的事太后则是让裴锦云自己想着该如何做。
陆青檀不愿现在就离开,但争不过母后已定的事,只好与裴锦云双双告退。
殿门再次关上,秀禾姑姑贴心的代替了陆青檀的位置,为太后按摩头:“娘娘明明是心疼殿下,怎的在殿下面前表现的如此硬气,那纳兰公子不过区区六品县令之子,就算考过会试也配不上殿下,儿女情长之事,晾久了,自然就淡了。”
太后却是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长华自幼被我惯着,只要打定心要想一个东西,那是旁人无论怎么劝,她都不会放弃的。”
秀禾姑姑婉婉道:“太后爱女心切,对锦云小姐也是,这样大事,娘娘就放手交由锦云小姐一人去做。”
“她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太后对这个孩子充满了信任,从小到大裴锦云都没让她多虑过,从大小考核到安排她做的事,她都能给人办的干干净净。
陆青檀和裴锦云刚出殿门,晴夜就转为暴雨,天一霎一霎的亮起白色,刹那打在地面上,将地面都染做白,整个皇宫只余红白。
裴锦云看着天,霜月去拿油纸伞,她在那等着:“争取功名之人,只怕不会如姐姐的愿。”
即使是出师未捷,陆青檀也挺着身姿观赏着面前雨色:“以他的身份,尚公主是八辈子才能修得的福分,他应感激我。”
她缓缓伸出手,雨水打在她的手中,聚在她手心里。
他能早一日来到京城,也能早一日逃离那座苦海,他应对她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