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杨川出列道,“若臣没有记错,长公主殿下并未主持过科考。眼下开考在即,臣私以为,还是另择一经验丰富的人选方位上策。”
“经验乃是累积而得,而并非生来就有。”谢赟道,“凡事皆有第一次。臣以为,没有比殿下更合适的人选了。”
“谢相此言差矣,朝中明明有许多曾主持过科考的人。”杨川希望此时能有人主动站出来。
然而此情此景,愿意站出来的人没有资格竞选,有资格竞选的人不愿意掺和这场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的争斗。
春闱到底要不要糊名,到现在也没个定论。
这争的,哪里是区区一个主考官的职位?
是以杨川话落,仅有几人上前附和,旁敲侧击地说朱晏并不适合担任主考官一职,而无人提出新的人选。
有人反对,自然有人支持,两边的人便当场争论起来。
待争的差不多了,朱晏方再次开口,道:“陛下,若诸位觉得臣没有主持科考的经验而反对臣主持春闱,那么臣想到一个两全之法。”
“什么两全之法?”
“臣请一个办帮手过来,以安诸位的心。”朱晏道,“国子监博士谢琼,曾数次辅佐阿兄主持科考。请陛下下旨,任命谢琼为此次春闱的副考官。有他在一旁辅助,臣定能不辱圣命,将这届春闱安排的妥妥当当,不出半分疏漏。”
谢琼虽已淡出朝堂十余载,但此名一出,朝堂之上几乎无人不晓。
谢氏嫡子,东宫伴读,十几岁就在科考中一举夺魁从而名满阙都的人物。
不论是出身,才学,还是能力,都挑不出可指摘之处。
只是,此人不是勘破红尘入观修行去了吗?这是要重返朝堂?
“但谢琼他无官无职……”
“杨相怕是听漏了。”朱晏直接打断杨川,道,“孤方才说过了,谢琼如今在国子学中任教,虽官职低微,但也是我大虞之臣。若杨相觉得职位太低不适合担任副考官,那孤可以与陛下和谢相商量商量,将他的职位酌情提上一提。毕竟是两榜出身的状元,只在国子学教书的确是屈才了。”
前头的大人物们剑拔弩张,后方众人只恨不得将头缩进脖子里。见此情形,方才出列发言的几人纷纷开始后悔,怀疑自己今日之举是不是在顺风吹火反倒助了对方一臂之力?
“就照长公主说的办。”关键时刻,朱昶一锤定音,“长公主接替崔眺担任春闱主考官,在原定的四名副考官之外再增加一名,由国子监博士谢琼担任。”
“臣领旨。”朱晏出列,挥动宽大的玄底朱文朝服衣袖,执笏俯身,“也替谢琼谢陛下圣恩。”
……
“三郎是何时入的国子监,也未告知亲友同贺一番?”下朝后,杨川与谢赟同行,问道。
“犬子胸无大志,不过是去学院混个闲职,没必要大张旗鼓叫人笑话。”
“阙都无人不知,三郎乃是世家子的典范,五姓教子纷纷以其为榜样,谢相实在是过谦了。”杨川道。
“是杨相过誉了。”谢赟五分真切五分客气地苦笑道,“阙都谁人不知,我谢家生出一个一身反骨的儿子。大好年华跑去山上修道,还一去就是十年。如今年近而立,既未成家也不立业,因一句家丑不可外扬,在下心中苦楚,从不向外人道罢了。”
“三郎竟还未娶妻?”杨川道,“不瞒谢兄,在下见长公主殿下亦是不曾提及婚嫁之事,只以为是……”
“那实在是杨兄误会了。”谢赟道,“殿下尊贵,岂是我那反骨小儿能配得上的。莫要胡说了。”
“可是三郎到这个年纪,总要将婚事提上日程了。”
“杨兄有所不知,那逆子虽离了道观,却仍以出家人自居。家中并非没有为他的婚事操心过,但一概被他以清修为借口回绝了。”谢赟道,“杨兄才是有福之人呐,儿女各个听话孝顺。”
“杨兄,在下还有些事务,先走一步。”
“谢兄慢走。”
谢赟走远之后,杨川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道:“老狐狸。”
……
“石城的回信来了,是台令亲笔。”
正月二十三,茵陈与蝉衣再次会面。
“说。”
“警示密信送出去了,但是并未送到太令手中。”蝉衣道,“玄部出了叛徒,故意将消息拦下。是以警示只送到石城,而未能向阙都发布,才致使潜藏在阙都的人毫不知情,几乎被谢琼一网打尽。”
“上次传信时有七成暗线失去了联络,尽管事后做了补救,但谢琼动作太快了,我们亡羊补牢,却收效甚微。根据玄部最终的统计,我们有将近九成的暗线都被谢琼拔掉了。”
“台令说,叫你我二人在阙都重新部署暗线。人她会设法送来,是否继续保持从前的单线联络,由你来决定。而这部分人,也全部听你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