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前是不是服食过寒性极重的药物?”谢琼抬眸,看向茵陈。
“没有啊。”茵陈摇头。
他收回视线:“那应该是天生体质寒凉,这样的体质受不得冷,过冬要比旁人辛苦些。脉象尚可,体内的毒算是稳住了。”
他把帕子收起,放回袖中,接着道:“但经此一劫虚损太过,至少要养上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元气。”
“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茵陈把手收回披风下,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甜意慢慢的笑。
谢琼撇开眼。
“不好奇谁给你下的毒?为何要给你下毒?”
茵陈笑意敛起,道:“请表兄为我解疑。是谁要害我?”
“从眼下的证据来看,下毒的不是旁人,就是那名叫小柳的婢女。”谢琼道,“她分别在装玫瑰花蜜与蜂蜜的罐子里投了毒。”
“那碗甜粥?”
“是。”
“那……”茵陈露出无法接受的神情,“她为何要下毒害我?”
“她下毒,或许并非是要害你,真正的目标是殿下。”
茵陈闻言愕然,思考片刻,道:“她把毒下在蜜罐里,是因为知道我正在学做糕点吗?”
“正是。”
“幸好。”
“幸好?”谢琼因她的反应露出疑惑的表情。
“是啊,幸好我先吃了那罐玫瑰花蜜。”茵陈道,“不然中毒的可能就是殿下了。”
朱晏刚踏入房中,便听到了这句。
因房屋宽敞,且她说话向来轻声细语,是以话入耳中时声音极小,但并不妨碍她清楚地获悉其中的意思。
“若你这次没有侥幸捡回一条命,还会这么想吗?”
谢琼闻声起身:“殿下。”
茵陈也要起,但被朱晏用眼神制止住。
“殿下。”她倚回枕上,勾着嘴角轻唤了句。
“笑什么?”朱晏坐到床沿,问道。
“看见殿下就很高兴。”茵陈道,“不自觉地就笑出来了。”
“方才殿下问我,要是这一次没有表兄救我,我还会不会这么想。我会的。”她说,“若让殿下因我之故中毒,那我宁愿用我的命去换殿下的命。”
“说什么傻话。”朱晏道,“小孩子家家,不知避谶。”
茵陈再次将手从披风里伸出来,避开指尖,用手心蹭了蹭朱晏的手背,像只狸奴在朝主人撒娇。
朱晏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覰向下,只见五根纤细的手指指尖都裹着纱布,圆鼓鼓的,竟颇为娇憨可爱。
“就是好可惜。”她忽然叹气道。
“什么可惜?”朱晏问。
“表兄让我选一样乐器,我都选好了。”茵陈道,“我想学琴。”
“可是偏偏手指受了伤,真倒霉。”
“你先好好养伤,待你能指头上的伤口愈合了,孤亲自教你。”
“殿下有这么多闲暇的时间吗?”因为闻言既惊又喜,“当真可以亲自教我吗?”
朱晏笑道:“孤既然主动允诺,自然不会食言。”
这时玉朝领着婢女将汤药和饭食都端了进来。
玉朝捧碗上前,朱晏竟伸手接了过来。
“殿下,这不合规矩。”茵陈忙要自己接碗。
朱晏扫来一眼,她的手便顿在半空。
“在自己家中,不必讲那么多规矩。”她一手端碗,一手捏着汤匙轻轻搅动碗中的药汁,“你要一勺一勺喝,还是晾凉一些一口气喝下去?”
“一口气。”茵陈受宠若惊,听她问话又皱眉道,“一勺一勺喝太苦了,长痛不如短痛。”
朱晏闻言再次勾唇发笑,将药碗靠近自己,一边搅一边轻轻吹气。
……
“表兄有话要跟孤说?”
离开梅园后,朱晏主动开口问道。
“其实也无甚要紧的事,只是觉得殿下面对阿茵表妹时格外温和有耐心。”谢琼道,“上次见殿下亲自侍奉汤药,还是皇后姑母缠绵病榻之时。”
“表兄是就事论事,还是想旧话重提?”
“防人之心不可无。”谢琼道,“琼还是那句话,殿下有时过于心软了。”
“孤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朱晏道,“孤只是想要娇养一个小女郎,表兄放心,孤分得开私情与公务。”
“阿茵她自幼漂泊在外,受尽苦楚,她是姨母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孤既认了她,自要好好待她。表兄说孤对她格外不同,孤也不否认。”她道,“孤确实喜欢她,每次见她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惜,想要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谢琼闻言,只得道:“阿茵表妹的确讨人喜欢。”
朱晏看她一眼,道:“若真有证据证明她有问题,届时再另当别论。但在此之前,孤不想凭空冤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