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琼盘腿静坐在铺着软褥的榻上,微微垂首,一手搭着一条绿底宝相花暗纹披帛,另一只手拿着一条用料寻常的红帕子。
这两件东西,一件属于魏紫,另一件则是从红莲的箱笼里翻找出来的。
“收起来。”谢琼将东西递给黑甲卫。
“是。”黑甲卫慎重接了,站在一旁静候吩咐。
谢琼端起茶盏,轻啜了口热茶,随即起身下榻。
“带上东西,回上清园。”
“是。”
……
“三郎君唤老奴来有何吩咐?”
“谢媪不必多礼。”谢琼将谢媪虚扶起身,道,“确实有件事情需劳烦谢媪。”
谢琼转身返回书案旁,拿起一张纸重新来到谢媪面前。
“这是何物?”
只见纸上画着一朵以莲花花瓣为主体的宝相花,四周勾勒连枝纹。
“劳烦谢媪寻几个可靠的绣娘,将此图案绣在腰带、荷包与手帕上。”谢琼道,“腰带要男子样式,先做十条,荷包男女样式各五个,手帕也是男女各五条。尽快。”
“这事好办。”谢媪指着纸上的花纹道,“只是郎君,这花纹是否画错了?宝相花皆是八瓣花瓣,偶尔可见六瓣的,但这图上的莲花瓣却是七瓣。”
谢琼微微一笑,道:“正是因此,才特意找谢媪帮忙。”
“老奴明白了。”谢媪将图纸收好,未再多问,道,“老奴一定办妥,请郎君放心。”
……
“三兄,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谢胜璋惊奇道。
“今日得闲,过来看看你。”谢琼上下打量一眼,问道,“要出去?”
“是啊,崔六娘前几日发了帖子,邀我去赴她的诗会。”谢胜璋想起什么,上前两步挽住谢琼的胳膊,笑着问,“三兄要不要与我同去?”
“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这些喧闹的场合。”谢琼对谢胜璋的两名贴身婢女道,“你们先出去,我同阿璋说几句话。”
二人看了谢胜璋一眼,福身告退:“是。”
将两名贴身婢女出去之后将门合上,谢胜璋疑惑地问道:“三兄,你要跟我说什么?”
谢琼拿出一个荷包交给谢胜璋。
“给我荷包做什么?”谢胜璋看看荷包又看向谢琼,“你亲手做的?”
谢琼闻言发笑,抬指轻敲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那这是什么意思?”
“从你的两个贴身婢女中选一个伶俐嘴严的,让她佩在身上,尤其是与你一同外出参加诗会茶会时,一定要佩戴。”谢琼道,“然后叫她暗中留意,是否有人对这个荷包表现出特别的关注?若有,记住是谁,回来告诉我。”
“这荷包有什么特别的吗?”谢胜璋上下左右翻看,看来看去它就是一个寻常的荷包,上头绣了一朵小小的宝相花,“三兄,你要做什么?能不能跟我说清楚?”
“你先做,若能成,我便告诉你。”
“那好。”谢胜璋立即点头,又悄声问道,“是不是跟阿姐有关系?”
得到谢琼的默认,谢胜璋更加心甘情愿,伸手道:“那你多给我一个,我也戴在身上。”
谢琼笑着解释道:“你戴不合适,反而会适得其反。”
“哦,那好吧。”谢胜璋有些失望,但仍信心满满,道,“我会仔细替你留意的,放心吧。”
……
茵陈在房中背书,玉朝进来奉茶。
“有劳玉朝姐姐。”茵陈扭头,对玉朝甜甜一笑。
“公主不用这么客气,奴婢当不起。”她将托盘轻放至案上,双手托起茶盏,搁到茵陈左侧。行动间浅红色的衣袂拂动,一个做工精巧的蓝底黄花荷包滑入茵陈的视野中。
笔尖微微停顿,这一笔晕在纸上的墨痕微显浓重。
玉朝奉完茶,将托盘拿起:“公主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茵陈抬头,应道:“姐姐去忙吧。”
“奴婢告退。”
浅红的裙裾随着步履轻轻晃动,挂在腰间的荷包又悄悄冒了两次头,然后随着玉朝一起消失在屏风帘帐之后。
纸上出现了第二个着墨过重的笔画。
狼毫自纸上移开,茵陈盯着那写坏了的字看了片刻,将笔掷进了笔洗中。
墨色扩散,眨眼间将本就发污的水染得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