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在府中婢女身上看到了我们接头用的暗号?”蝉衣顿了片刻,才接着问道,“那你觉得……”
“是诱饵。”茵陈斩钉截铁道,“是谢敏讷抛出来的诱饵。”
“红莲那头有消息吗?”
蝉衣表情凝重,摇了摇头:“距离我给她发出联络密信已经过去三天,至今没有任何回响。”
“谢敏讷的动作比我们想象的更快。”茵陈道,“他设法从魏紫或者红莲那里拿到了我们接头用的暗号,现在一定子啊广抛诱饵,想尽办法引我们的人出来。”
“你让我传往石城的消息我已经传出去了,但是当时还不确定红莲是否已经暴露,也不知道谢琼要出什么招数。”蝉衣道,“我立刻再传一条消息回去。”
蝉衣说完便要行动,被茵陈叫住。
“等等。”
她看向茵陈。
“先别轻举妄动。”茵陈神色愀然,皱眉道。
“什么叫轻举妄动?”蝉衣腹热心煎,反驳道,“他们动作如此之快,我们早一刻将消息传回去才能多一分胜算。”
“谢敏讷本就对我心存怀疑,今日玉朝出现在我面前,未必不是得他授意故意为之。”茵陈道,“若我没有猜错,此刻一定有人暗中盯着梅园的一举一动。”
蝉衣闻言面露躁色:“那要怎么办?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台令十余年心血被那谢敏讷毁之殆尽?”
她拳砸桌案,狠声道:“那人实在可恶,该杀!”
蝉衣话音刚落,只见茵陈面色瞬间凝重,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指向上方。
蝉衣读懂了她的口型——有人。
心中躁怒顿时溃散,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冷水,遍体生寒。
她无声发问:“何时?”
“……”茵陈给出的回答叫她发僵的身体逐渐回温,闭眼,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
她继续去读茵陈的口型。
何处,传信。
蝉衣答:“城南,玉明坊。”
只见茵陈默了默,继而接着启口。
白日,易容,出府……
玉……朝?
……
黑甲卫在房顶上守了一夜,翌日破晓时分方离去。
几乎在他离开的同时,一个身影自窗口无声跃出,如一只猫儿,迅速消失在最后的夜色中。
……
翌日是个难得的风和日暖的好天气,仆婢趁着晴日高挂洒扫洗晒,往来不绝。
茵陈端坐在书案之侧,泛着暖意的白光透过窗棱打在她的侧脸与脖颈,像是打在了一尊白玉人像上,映出莹润的光泽,与她素色的衣衫和半挂在臂上的白狐皮帔子相得益彰。
朱晏绕过书架与帘帐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殿下怎么过来了?”
茵陈抬头,看清是朱晏之后露出惊喜的神色。
她搁笔,起身,向她迎来。
“好像快要到用午膳的时候了,殿下要与我一起吗?”
自上次一起用过晚膳,二人隔三差五便凑巧碰到一起,已经同案共食过多次。
“殿下,不高兴吗?”茵陈步伐放慢,在距离朱晏两步距离时停下。
“如何看出孤不高兴?”朱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反问道。
“殿下的眼睛,跟平时不一样。”茵陈认真答道,“平日里即便不笑,眼神也是温和的。今日……有些冷。”
话落,朱晏的神光变了变,然并未重现温和之色。
“表兄设局抓捕丽景台的刺客,今日在玉明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朱晏问道,“你猜是谁?”
茵陈露出惊讶又疑惑的神情:“是谁?”
“我猜不出。”她摇了摇头,又反问道,“这人与我有关吗?”
朱晏带着审视的目光直直地射过来,茵陈不躲不避,眨了眨灵动的双眼,任她打量。
“你的胆子比之前大了不少。”朱晏道。
“是吗?”茵陈笑起来,“我自己没有发觉。应该是与殿下熟悉了,所以不怕了。”
红唇含笑,望过来的目光诚挚乖巧中含着些许依恋,找不出丝毫瑕疵。
朱晏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攥紧,又缓缓松开。食指左右滑动,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埋伏在玉明坊的黑甲卫看到的人,是玉朝。”朱晏道,“起初他们不以为意,后来却发现此人形迹可疑。黑甲卫去追,但没多久就被她甩掉了。消息传回府中,表兄带人去查,却发现玉朝昏倒在自己房中,自昨夜到现在,一步都未踏出过房门。”
“所以出现在玉明坊的那个‘玉朝’,是他人易容假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