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城当日,正逢上元佳节。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繁华热闹的景象,处处张灯结彩。满街的欢声笑语,伴随我灯下倒映而出的身影,步入哪里,就从哪里响起。
我不敢过多停留,只能拦着路人打听县令府的去处。
正当我身处这人间盛世,满目惊羡时。
摊贩大哥好言相劝道:“姑娘,依我看你还是换处地逛吧。”
“为何?”我不明所以。
大哥转过脸,瞧了瞧四周,才小声嘀咕道:“我正从那处过来,今夜可不太平啊...堂堂县令府火光冲天,黑烟拢聚不散。在场之人皆如受惊雀鸟,四散而去!......你一好端端的姑娘,何必上赶着凑热闹?!”
我心下一急,忙问出声:“那县令大人呢?”
大哥摇摇头,挑起地上的重担道:“这...你问我...,我问谁去?愿他吉人自有天相吧。”
我心里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慌乱无主越过人群,余光愣愣地停在了一个乞丐身上。
我佯装面色如常,走上前,看着她,蹲下身去。不由分说将身上所带银两,全部放在她的身前。
她有些呆住了,两眼直观望着我。
我心想不够,索性拔出头上的金簪,一并递上前。
她这才回过神来,语无伦次,满脸惊慌道:“小姐...好心的菩萨..小姐......,够了够了。”
我站起身,却发觉她的身旁有不少乞丐逼近,在他们之中,还有许多衣冠不整的女子。
望向我们二人的眼里,都是难以掩饰的虎视眈眈。他们面露贪婪,正疾速围了过来,不知为何,我脑海里莫名闪过“狩猎”一词。
我低下头,急切道:“我是初到京城,并不熟悉此处。有劳姑娘带至县令府,可行?”
她弯着腰,动作迅疾的捡着钱财,头也不抬道:“承蒙不弃,小人这就带你前去。”
我跟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快要到时,我一把拽住了她。
她半回眼眸,瞧了我一眼。低垂着头,从破衣烂衫里取出一半钱财,双手递与我。
我出声打断道:“天气愈加恶寒,你我换件衣裳。”
她彻底愣住了,许久才说道:“小姐你千金贵体,怎么能穿我这臭烘烘的破烂衣衫?”
我拽着她出了人群,平静半晌,才长吐口气道:“无妨。互为女子,我不嫌弃。”
她有些意外,但思谋片刻,仍然跟在我的身后,走进了一家客栈。
我取下手腕间的玉镯,朝账台前的掌柜说道:“此物来路清白,今日抵押房钱,能住多久便是多久。”
掌柜的大喜过望,当着我的面找了个木匣将它装了进去。这才转出身,问也不问,带着我们上了楼去。
客房里,我站在屏风后着急的褪下衣物,与她相换,而后正欲走出门去。
她突然喊住我,拿着我那件大氅,半探出身道:“小姐恩情,小人不敢忘。只是,这衣物我断不能留,小姐还是穿着吧!”
我犹豫了会,停下脚步倚门回道:“相见便是有缘,送予你了。”
她穿着宽宽松松的衣衫,走了出来,站在茶台间,瘦的到了风吹就倒的地步。
她咬着嘴唇,忧心忡忡道:“小姐第一次入京,并不了解京柯。实际上,这并不是一个女子能活命的地方。”
我抬眸看着她,还不等接话。
她突然神情癫狂,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道:“你想活命,想活下去!那便谁也不能相信!!这里没有好人......,他们都是食人骨血的禽畜...”
我当即听得云里雾里,半思半解走下楼去。
待我出客栈门时,店里的小二都有些不敢相信地揉着眼睛。
整个过程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我成功的混入人群。
眼前,火焰还在持续,腾空万丈,照亮了半边的天。
我挤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清楚的看见悬挂的门匾突然落于地面。
我刚想上前,迎面走来两队官兵,将我拦截在外。
慢慢地,远处驶来一座步辇。
从上方走下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她的面容圆润,皎若空月,眉如远黛,下方一双杏眼,与红艳的薄唇相互接应。
一颦一笑间,尽显雍容华贵,满面威仪。
她的身侧站着一位男子,一身黑衣,体形清瘦。披着的黑色狐裘外端,泛着银白的丝线,看上去如同流动着的水面一样,波光粼粼。
他的脸上戴着一副面具,让人看不清真容。但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寒疏离,倒也让热闹纷纷的场面一下变得鸦雀无声,沉寂不语。
女子柔情似水的望了一眼他,默默含笑,这才显得平易近人些。但一刹那后,她又转过头去,断定出声:“昨夜制定的计划,眼下就被人捷足先登。看来,冰门之中藏有奸细....。房屋虽毁,线索虽断,但本宫更加确信,林寒与重门之间必有难以见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