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两人特意挑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放纸鸢。天高高的,浅蓝色的天幕上是一个个飞舞着的纸鸢,热热闹闹的争奇斗艳。隔着一座小山丘,祁昭听见很多人嘻嘻哈哈的笑声。
凤凰纸鸢也飞上了天,两道尾巴在天空上拖出好看的轨迹,祁昭站在景珩身边看她慢慢地放风筝线。
它越飞越高,在越来越凌冽的风里打着摆子,借着风势,它好像下一刻就要挣脱风筝线,成为一只真正的凤凰一样。
祁昭因为自己的念头笑出来,她靠在身边一块突兀立着的石头上,拔出断水刀在手里比划。断水锋利得很,削铁如泥,唯一的缺点就是还没见过血,算不上一把真正的刀。
断水静静地躺着,刀锋如银,闪着冷冷的光,刀面倒映出她的脸,她转过刀,再看时,银色的刀面上出现第二个人。
原来不知何时,天上的纸鸢已经落下来了。
“师尊,你不喜欢放纸鸢吗?”
祁昭如实回答,“不喜欢。”
好好的凤凰,为什么要被一根线绑住呢。她收好刀,朝远处望去,山色和天色混成一团,分也分不清。
景珩顺着她的眼睛,也望向山群,上京的山不高,平平的一层一层向远处褪去,像湖面上泛滥的波纹。山是绿色的,零零落落长着些花树,白的粉色浅浅的点缀在山间。山是西边的,一座一座山翻过去,就是西川。
天渐渐暗下去,落日坠在天际,空中飞舞的风筝一个个消失,祁昭起身,“你不放风筝了吗,那咱们回去吧。”
景珩伸手拽住她,坐着不动,背对着她的人停住,转身疑惑道:“怎么了?”
瑰丽的晚霞在祁昭周身镀上光圈,景珩在她回过头时瘪瘪嘴,委屈巴巴,“师尊,我腿麻了。”
祁昭讶然,把她提起来,还没放好她就软绵绵的朝她倒下,拖着尾音解释:“师尊,真的好麻,有很多蚂蚁在咬我的腿。”
这蚂蚁很凶,直到祁昭背着她快走到城墙下时,她还这样说,她不仅这样说,还要把脸埋在她后脖子里蹭,一边蹭一边变得更加虚弱,“师尊,我突然头好晕,快昏过去了。”
祁昭被她蹭得头皮发麻,在心里数了三个数后猛地站直了身体。
事发突然,眼看她就要砸落在地,景珩的身体先于思绪出发,在空中一扭就稳稳落地。
——糟了。
稀稀拉拉几下拍手,祁昭喝彩道:“少侠好身手。”
她上前用力拍了拍景珩的肩膀,似笑非笑,“看你这么有精神,明日的功课翻倍如何?”
定神后,景珩也朝她笑,笑得乖巧无害,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被拆穿的狼狈,“徒儿自然是愿意的。”
终于能站着走路的徒儿老实了点,和祁昭相安无事的回到了碎月殿,吃完晚饭洗漱后,月亮已经跳上了屋檐,今晚的天气看起来很不好,月亮被厚重的云层挡住,夜风里带着雨水的味道,泥土的味道,和与平日不同的凉意。
果然,夜半时分,电闪雷鸣,祁昭从睡梦里惊醒,先听见了哗哗的雨声,劈里啪啦地吹打着树枝,紧接着是一道刺眼的闪电,在云层中蔓延着割开天空,将夜里静谧沉默的皇城照亮。
风吹得窗户乱响,屋里一时亮一时暗,祁昭反应过来后立刻埋首去看身侧躺着的景珩。
还好,她还睡着,祁昭怕雷声吵醒她,轻轻用手捂住她的耳朵,“不怕不怕,阿珩快睡吧。”
外面的雷不停响着,声势浩大仿佛要震碎天地,闪电混在其中蜿蜒扭曲,像条怒火冲天的毒蛇。
五、六......十三,目光越过隔扇,祁昭一道一道数着闪电。
第十四道闪电,景珩醒了,她只朝窗外看了一眼,便害怕的抖起来,“师尊,我怕。”
她抖得可怜,祁昭连着被子和人一同抱在怀里。雷声砸碎天地间的宁静,景珩的身子随着雷响颤抖了两下,她一直很害怕打雷,天边轰隆隆的巨响不知听在她耳里变成了什么,总之在打雷的日子里,她是一定要挤在祁昭身边的。
床帐被漏进来的风吹起大半,祁昭直起身子把它掖好,也许床铺里黑乎乎的,就不会那么让人害怕了。
就这样一小会的功夫,景珩也要抱着她的腰一块起来,祁昭艰难地躺下,拍拍怀里发抖的帝姬,认命道:“好吧好吧,你可以钻进我被子里了。”
话音还没落下,怀里就多出一具热乎乎的躯体。
“多谢师尊。”
驾轻就熟的,景珩两手两脚都缠上去,把女鬼控制在自己怀里,还不忘哭唧唧地乞怜,“雷声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