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座钟的齿轮在寂静中发出细微嗡鸣,柏崇屿的指尖悬在概率计算器的开关键上,蓝光将他镜片后的瞳孔染成冷冽的克莱因色。凌晨三点零七分,监测手环的红光准时在黑暗中闪烁——这是他连续第三十七天守在锦书澈床边,记录着对方发病的精确时间。
床榻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柏崇屿立即关闭监测设备。他知道锦书澈厌恶那些闪烁的指示灯,就像厌恶自己被拆解成数据的人生。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微分碎盖上,他看见怀中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右手指节死死抠住床单,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白天画画时的荧光蓝颜料。
“阿澈?”柏崇屿的声音比月光更轻,手掌覆上对方剧烈颤抖的后背时,却触到一片潮湿。锦书澈的呼吸声破碎得如同被撕裂的画纸,微分碎盖下的睫毛上凝着细碎的水珠,右眼角的泪痣在苍白的皮肤上猩红如血。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冲向天台或河边,只是颤抖着将自己越缩越小,仿佛要把整个身体塞进时光的裂缝里。
概率计算器在床头柜发出微弱嗡鸣,提醒着此刻的生理指标已突破危险阈值。柏崇屿却按住设备,俯身将锦书澈颤抖的手指从床单上轻轻掰开。那些指节布满旧伤,掌心的薄茧里还嵌着细小的画布纤维,他记得三年前在实验室,这双手曾小心翼翼地捧着量子模型,眼睛亮得像克莱因蓝的光。
“别怕。”柏崇屿解开白大褂,将人裹进带着体温的布料里。锦书澈的颤抖愈发剧烈,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指甲深深掐进他的后背。概率计算器的警报声突然尖锐起来,显示心率已飙升至180,而柏崇屿却摘下眼镜,用鼻尖蹭过对方汗湿的发顶:“我的误差率是零,记得吗?”
这句话让颤抖的身体猛地一滞。锦书澈抬起头,微分碎盖下的眼神混沌而茫然,沾着泪痕的睫毛扫过柏崇屿的下颌:“为什么……还在这?”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带着胃酸反流的灼烧感,“我是个错误的解……”
“不。”柏崇屿扣住他后颈,强迫那双涣散的眼睛与自己对视。概率计算器的蓝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在墙面投射出扭曲的拓扑图形,“你是我所有公式存在的意义。”他翻开白大褂内袋,掏出被反复摩挲的笔记本,泛黄纸页间夹着的老照片簌簌飘落——那是他们在实验室的偷拍,照片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修正后的公式,所有推导结果都指向同一个名字。
锦书澈的瞳孔剧烈收缩,颤抖的手指抚过照片里自己青涩的眉眼。记忆如潮水翻涌:母亲去世后的暴雨夜,父亲皮带抽打在后背的钝痛,还有柏崇屿母亲那句“你这种人会毁了他的未来”。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沫染红了柏崇屿的衬衫领口,“看到了吗?”他惨笑着,右眼角的泪痣随抽搐的脸颊颤动,“这就是你执着的‘变量’……”
柏崇屿却猛地吻住他带血的唇,血腥味在齿间蔓延。185cm的身躯将178cm的人完全笼罩,概率计算器的蓝光暴涨,在天花板投射出巨大的克莱因瓶。“这是我们共同的拓扑图形。”他的声音混着呼吸喷洒在锦书澈耳畔,“那些伤痕、那些眼泪、还有你以为的‘无意义’,都是让公式完整的必要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