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斜斜照进拓扑学教室,黑板上未擦净的公式边缘泛着克莱因蓝的荧光,那是柏崇屿惯用的电子粉笔留下的痕迹。江屿昂第无数次回头望向教室最后一排空荡荡的座位,直播设备早已积灰,镜头里再也捕捉不到那个总是蜷缩着、带着疏离气息的身影。
柏崇屿的监测器持续发出微弱的嗡鸣,这是三十天来从未停歇的声响。他的校服袖口下,皮肤被仪器的数据线勒出深红的痕迹,概率计算器始终悬浮在课桌右上角,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寻踪代码,却再没有任何匹配的结果。拓扑学教授推了推眼镜,看着往日永远精准的天才少年,在课堂上三次算错最简单的克莱因瓶曲面公式。
“又在搜卫星地图?”江屿昂终于忍不住拍了拍柏崇屿的肩,对方镜片后的眼神空洞得可怕,监测器自动调节的护眼模式早已失效,“阿澈说不定......”“他还活着。”柏崇屿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概率计算器投射出全息星图,每颗星辰都代表着锦书澈可能出现的城市,“我的计算不会出错,他的生命体征还在某个坐标上跳动。”
小克莱因变得异常沉默,不再追逐苏棠的吉他弦,总是蹲在锦书澈曾坐过的位置,爪子反复摩挲着掉落在地的拓扑橡皮。林小满的相机里存满了偷拍的空座位照片,照片上的阳光随着日期变化角度,却始终没能等到那个会皱眉躲避镜头的人。瑾珩川培育的藤蔓枯萎了大半,那些曾为锦书澈绽放的荧光花,如今只剩干枯的藤蔓缠绕在实验楼的栏杆上。
校园论坛炸开了锅,热帖《消失的拓扑天才与疯狂的追寻者》里,有人拍到柏崇屿深夜在天台用概率计算器演算,监测器的蓝光将云层染成诡异的蓝色;还有人撞见他在废弃教学楼地下室,将整个墙面画满拓扑寻人公式。江屿昂试图直播柏崇屿的日常,却在镜头里看见好友对着空气调试不存在的体温共享系统,最终崩溃砸掉了设备。
期中考试的拓扑学试卷上,压轴题破天荒出现一道开放式命题:「若重要之人从拓扑空间中消失,该如何重构坐标系?」柏崇屿的笔尖在这行字上停留了整整半小时,监测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他的心率突破了历史最高值。当他终于落笔时,整个答题区都被克莱因蓝的公式填满,那些扭曲的拓扑图形相互缠绕,最终汇聚成一个未完成的莫比乌斯环。
放学铃声响起,柏崇屿的监测器自动生成导航路径,终点依旧是锦书澈的旧居。生锈的铁门后,房间里的拓扑图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他捡起那张被泪水晕染的告别信,概率计算器自动扫描文字中的微表情残留数据,试图还原写信时的情绪波动。江屿昂远远望着好友的背影,突然发现那个永远理性的人,肩膀正在剧烈颤抖。
深夜的克莱因研究所,柏崇屿将自己锁进封闭舱。监测器的蓝光笼罩全身,概率计算器启动了最高级别的情感模拟程序。当虚拟的锦书澈在全息投影中出现时,他伸手触碰却只抓到满手数据流。“阿澈,”他的声音在舱内回荡,“我重新推导了所有公式,这次......这次没有误差......”
城市的另一头,流浪猫救助站的女生望着手机里未发送的消息,那是柏崇屿三天前发来的最后请求:「如果他回来,请告诉他,我的拓扑宇宙,永远为他保留原点。」春夜的风卷起街头的传单,克莱因蓝的光影在柏崇屿疯狂演算的公式里明灭,而那个承载着所有温暖与希望的身影,依旧消失在茫茫人海的拓扑迷宫中。
暴雨倾盆的深夜,柏崇屿的监测器在玄关发出刺耳警报。概率计算器悬浮在半空,自动解析着父母周身携带的情绪波动——父亲西装革履下压抑的怒意、母亲珍珠项链折射出的冰冷算计,这些数据如锋利的刀片,精准切割着他精心维持的理性防线。
“我们是为你好。”柏母将温热的燕窝粥推到餐桌中央,瓷勺碰撞碗沿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那个锦书澈,心理报告显示重度抑郁倾向,家族基因检测......”“够了。”柏崇屿的声音像淬了冰的手术刀,监测器蓝光暴涨,在墙面投射出扭曲的克莱因瓶,“你们调取了他的医疗档案?”
概率计算器疯狂运转,实时生成反驳公式。柏崇屿看着父母眼底的不以为然,突然想起三十天前在锦书澈阁楼里的场景——撕碎的诊断书、墙角干涸的泪痕、还有那封带着体温的告别信。监测器自动释放的安神香氛失去作用,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是理性系统濒临崩溃的前兆。
“他不过是你人生的误差项。”柏父将平板甩在桌面,屏幕上滚动着锦书澈所有的行踪轨迹,从心理咨询记录到家暴报警档案,“看看这些数据,和他纠缠只会拉低你的人生最优解。”概率计算器瞬间生成全息防护盾,却被柏崇屿亲手击碎——这是他首次主动关闭防御系统。
柏崇屿的指尖在概率计算器上疯狂敲击,拓扑图形如潮水般涌现在客厅:“你们计算过吗?”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音,镜片后的眼神却异常炽热,“当他出现在我的拓扑宇宙后,幸福感指数提升376%,创造力增幅219%,连呼吸频率都与我的监测器形成稳定共振......”
“荒谬!”柏母拍案而起,珍珠项链应声断裂,“情感数据能左右家族百年的学术传承?”她调出柏氏集团与麻省理工的合作协议,红色批注的“即刻赴美”字样刺得人眼疼,“下周的飞机,你会遇到真正门当户对的研究伙伴。”监测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过载警报,柏崇屿的心率突破临界值。
暴雨冲刷着落地窗,将概率计算器投射的拓扑模型晕染成模糊的蓝。柏崇屿想起锦书澈蜷缩在雪地里的模样,想起那些被他用监测器小心翼翼呵护的夜晚。当父母的声音与记忆中锦书澈父亲的咒骂重叠,他突然扯断缠绕在手腕的数据传输线,鲜血滴落在概率计算器的键盘上。
“理性的本质,是守护重要的存在。”柏崇屿攥着破碎的戒指——那是求婚时锦书澈摘下后留下的,监测器自动生成的止血绷带被他一把扯开,“你们的精密计算,从来没把‘爱’放进公式。”概率计算器在超负荷运转中炸裂,克莱因蓝的碎片如星尘般散落,照亮他通红的眼眶。
柏父铁青着脸举起手机:“你若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们动用家族权限。”通话记录里赫然显示着与锦书澈父亲的二十通联络,最新消息停留在今早:「保证让那小子永远消失在你儿子的世界」。柏崇屿的监测器在这一刻彻底宕机,所有理性防御系统轰然崩塌,只剩胸腔里翻涌的,近乎疯狂的、不符合任何公式的情感洪流
锦书澈消失后的第七十二天,克莱因研究所的中央空调持续发出嗡鸣,将柏崇屿周身的温度恒定在21.7℃——那是锦书澈最喜欢的室温。概率计算器悬浮在实验台上方,屏幕上的寻踪代码早已停止更新,取而代之的是永无止境的拓扑悖论演算,蓝光在墙面投下冰冷的几何阴影。
江屿昂第无数次推开实验室的门,直播设备积满灰尘,镜头里只剩柏崇屿机械调试监测器的画面。少年的白大褂袖口磨出毛边,腕间缠着褪色的体温共享手环,监测器每小时自动检测心率,却始终维持着近乎死寂的62次/分钟。“下周校庆,拓扑学论坛......”“没空。”柏崇屿头也不抬,镊子精准夹起芯片,“我在重构情感模拟程序。”
拓扑学课堂上,教授望着黑板上复杂到扭曲的克莱因瓶公式,推了推眼镜:“柏同学,这已经超出了高一下学期的......”“错误。”柏崇屿突然起身,监测器蓝光扫过公式,“所有变量都缺少一个关键参数——”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在刹那凝固,那个未说出的“锦书澈”像根刺卡在喉间。概率计算器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在桌面投射出模糊的人脸轮廓,随即消散成数据流。
小克莱因把自己团在锦书澈的旧校服上,爪子无意识拍打着概率计算器的残骸。这台曾见证两人无数次推导的仪器,如今外壳布满裂痕,唯一完好的屏幕仍在循环播放最后那段视频:锦书澈戴着拓扑戒指,在雪地里轻笑的模样。林小满的相机里,空座位的照片已经拍到第108张,每张照片下方都标注着不同的天气参数,却始终等不到那个身影。
深夜的天台,柏崇屿将监测器对准星空。仪器自动识别出3721颗恒星,却无法定位那个比星辰更遥不可及的人。概率计算器重新启动寻踪程序,克莱因蓝的光束划破夜空,在云层上勾勒出巨大的莫比乌斯环。当江屿昂举着热可可找到他时,发现好友正对着空气调试不存在的防护罩,嘴唇微动:“降温0.5℃,他该觉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