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濯月靠在章洄怀里睡着了,章洄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举高手机,一条一条翻阅短信记录。
短信内容触目惊心,章洄心脏像被烈火灼烧一般,被无尽的自责吞噬。
他无法想象,林濯月是如何在收到这些短信之后,还对他露出温柔甜蜜的笑容,无暇的皮囊下,包裹着早已碎成一片片的心,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今天,独自吞下了委屈与秘密,扛起了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压力。
他用笨拙的方式守护所爱的人,那一双双眼睛,都是他不安的灵魂。
章洄把手机放下,用被子裹紧彼此的身体,垂首亲吻他的额头。
*
在停车场攻击林濯月的小混混,就是开业那天送花圈的一行人。
宋毅私底下买通了一个,以谢志远的名义怂恿小弟去闹事,故而进了警局后,所有人都供认是谢志远的安排。
谢志远被传唤去了警局,但由于没有直接证据,定不了谢志远的罪,审讯两日后放了出来。
小混混们被拘留了几天,还罚了不少钱,出来之后肯定会去找谢志远麻烦,谢志远会否破财消灾那就是后话了。
几天后,章洄准备出院,林濯月第一次接到了谢志远的电话。
事隔经年,林濯月依旧清晰地记得这个声音,午夜梦回时,他仍会想起谢志远丑恶的嘴脸,和被关在出租屋的那三日。
“阿月,十五年没见了,你猜我现在在哪里?”谢志远笑起来的语气仿佛亲切和蔼的长辈。
“我知道你在北安市,你想要什么?”林濯月问。
“其实我应该谢谢你提醒我,现在是法治社会了,也谢谢你当年放我一马。”谢志远惆怅道,“你长大了,那些恐吓已经唬不住你了。”
像是宣战一般,谢志远说:“你害死了我老婆,害我大哥坐牢,我也要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不过你放心,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不会再做,既然都在北安市,我们好好斗一斗!”
电话里传来嘟嘟声,林濯月把手机扔在床上,深深吸了几口气。
林濯月刚才按了免提,章洄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把林濯月的手机从床上拿起,说道:“记不记得我前几天跟你说了什么?”
林濯月回忆半晌,摇头。
“打架比谁更凶狠,谢志远再婚,还有了两个孩子,他不会胡来。”章洄说,“他在试探你的底线,别忘了,他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国外,北安市不是他的地盘。”
“你说的有道理,他只是在放狠话,想让我害怕他。”林濯月喃喃说道。
章洄握着他的手,拉他在身旁坐下,认真地说:“别把他当成什么大人物,他在跟你打心理战,这是赌徒惯用的手段。”
林濯月调整了一下心情,话锋一转,心疼地问:“你可以出院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问题,都是硬伤,过几天就好了。”章洄露出轻松的笑容。
出院后直接回了原来的小区,物业和安保措施更周全,宿舍里的东西还没收拾,章洄打算等身体好一点再去。
再有二十多天就过年了,章洄把出差安排都挪到了年后,应酬肯定也免了,干脆居家办公,在家里躺了一星期。
顺道给谢志远找了点麻烦。
章洄这人骨子里不老实,但表现绝对是“三好学生”“十佳青年”,一股子邪气压得深,轻易不显露出来,章家都是老好人,几乎已经成了刻板印象。
在调查谢志远的过程中,章洄有了一桩惊人的发现,谢志远和周蔼谦相识已久。
他在谢志远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份代持协议,一家名叫溪源投资的公司,名义股东叫苏映鸿,实际股东是谢志远和周蔼谦。
谢志远在国外寻找投资人,经由溪源投资将钱汇入国内,继而投资周蔼谦选定的项目,项目“盈利”后,通过周蔼谦旗下的公司向境外进行投资。
谢志远是掮客,而周蔼谦负责操作。周蔼谦这些年频繁地收购中小企业,发展起来之后立刻售出资产,合作方就有溪源投资,章洄怀疑,两人在合作洗钱,但没有切实的证据。
仅仅只是聊天记录和投资文件,无法指控二人的犯罪行为,尤其这些证据来源不当,章洄只能暂时隐而不发。
谢志远租住在本市一个高档小区内,全智能家电,环境清幽,隔音一流,为确保谢志远能够得到良好的休息,章洄用了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远程控制了他家中的网络。
通过监控视频看到谢志远进了家门。
章洄依稀记得谢志远是个秃头,但现在看来好像是植发了,进门蹬了鞋,动作流畅潇洒。
章洄慵懒地倚在沙发上,电脑架在膝头,端起茶几上的牛奶喝了一口,林濯月非要给他补钙,整天逼着他喝牛奶。
牛奶喝了一半,就见谢志远摘了假发套,随手扔在沙发上。
章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谢志远接了几个电话,打开了电视机,然后去冰箱里拿啤酒。
在章洄眼里,谢志远仍然是从前那个无赖,什么老婆大哥都是托词,恐吓林濯月的目的,最终还是索要钱财,他如果那么真性情,当年就不会矢口否认,让谢群替他扛下所有。
谢志远的手机连上了无线网,章洄体贴地帮他关了机。
未免噪音影响邻居,章洄顺手控制了智能门锁,将大门和窗户都关死。
谢志远暂时还没有发现异常,正在喝啤酒看球赛。
章洄闲着无聊,给他P了个新的头像,帮他把发型还原了,肚腩露出来,替换了所有社交软件的头像。
几分钟后,谢志远按了下手机,发现没反应,以为是没电,拉过充电线连上。
充了半天电仍然没反应,他有点纳闷地摸了摸脑门,确定手机打不开之后,他打开电脑,发现没有网络,便收拾收拾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