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洄回家前一日,去柯氏集团见了新的项目联络人,离开的时候碰上柯宴,柯宴明天要回苏溪市,非要逮着他喝顿酒,找了个环境舒适的清吧,絮絮叨叨念了一晚上柯凡盛的感情问题。
柯宴喝完一杯长岛冰茶,又续上了尼格罗尼,在微澜的灯光下无精打采伏到桌头,把玩干燥的木质杯垫。
而章洄点了一杯不含酒精的特调,专注地咬薯条。
“你是不是读书没劲?管这么多干什么?”章洄问。
“可能是吧。”柯宴也拿了根薯条吃,“不爱喝酒还是不会喝?上次在会所也没见你怎么喝。”
“都不是。”章洄说,“我想清醒一点。”
“不会喝酒怎么谈生意?”柯宴把余下一口酒呷了,再点了一杯特调鸡尾酒。
“没有规定谈生意一定要会喝酒,我觉得你爸那句口头禅说的很对。”章洄说,“我也想成为制定规则的人。”
柯宴嗤地笑了一声,掌心搓着脸,疲倦地伏在胳膊上,低喃:“没劲。”
章洄耸肩,自顾自进食。
柯宴突然把头仰起来,浓密的头发乱糟糟的,“你弟挺厉害啊,我看他比你会交际多了。”
“什么意思?”章洄把嘴里那根薯条咬断,举杯喝了口饮料。
“听我妈说,那乐怡广场要进很多国际大牌,都是顶奢,好几家是亚洲首秀,都是林濯月拉回来的。”柯宴揉了一下鼻子说,“我妈特喜欢那设计师Jeremy,跟你弟是好朋友,听说他这些年在时尚圈混得不错,人脉很广,比我有出息多了。”
“是嘛。”章洄显得有几分茫然,心情混沌复杂,“没听他说过,平常也不见他很忙。”
“喂,别说他们了,说说你呗,你谈恋爱了吗?”柯宴打起精神问。
“谈了,你呢?”章洄没法集中注意力,视线紧盯着杯壁上滚落的水珠。
“没呢,就没遇上我喜欢的。”
“哦,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章洄敷衍地和他聊天。
柯宴:“我这人传统,我就喜欢那种特温柔的,能给我做饭洗衣服,说话柔声细语,脾气好,不用我哄那种,生孩子就算了,我不太喜欢小孩儿......”
章洄逐渐失神,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喂!”柯宴撞他的胳膊,在他耳边喝了一声,“发什么呆?”
章洄蓦地回过神,“你刚说什么?”
柯宴正要复述,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响起,屏幕上出现“章启文”三个字。
“我接个电话。”章洄按下接听键。
章启文微微哽咽地说:“章洄,你方便回来一趟吗?”
“怎么了?”
“你姐摔了,进了手术室,现在还昏迷不醒。”
章洄手一抖,手机砸在桌子上,撞翻了那杯酒。
*
手术室外乱成一团,章蔚筝不知被拉去了哪里,家属区密密麻麻都是人头,急救室里还有其他病人正在手术。
章启文和徐嘉元还有徐铁夫妇四人来了医院,徐嘉宝一家留下看孩子。
章启文抢着去缴费,然后给章洄打了个电话,留下徐嘉元三人等候在家属区。
嘈杂的等候区完全安静不下来,声嘶力竭的哭声感染着家属们,令无关者也跟着揪起了心。
章启文离开后的不多久,徐嘉元被徐铁揪着领子带去了消防通道,将他抵在墙上,耳提面命地说:“等会儿我把老章劝走,护士问你保大保小,一定要保小!你记住没有!”
“爸?你疯了!”徐嘉元话音没落,徐铁狠狠一巴掌扇了过来。
蒋梅用力去掰徐铁的手,嚎的嗓子都哑了,“你干啥呀!你打他干啥呀!”
徐嘉元脑袋偏在一边,脸颊顿时红起一片,明晃晃五个手指印。
“我就是要打醒他!这儿子没了,是个怕老婆的种!废物!”徐铁咬牙切齿,双目布满猩红血丝,瞪得几乎如铜铃一般。
“她是我老婆!”徐嘉元声音沙哑,用力地掰扯自己的衣领,挣扎着要回去。
“我是你爹!”徐铁死死拽着他,抬手又要扇他,蒋梅扑上来挡了一把,三人在无人的楼道里,扭打成一团。
广播里响起急促的声音:“请章蔚筝的家属立刻到窗口!”
“——请章蔚筝的家属立刻到窗口!”
家属等待区里,有人走到了窗前,望向护士小姐,轻声道:“我是章蔚筝的家属。”
护士问:“你是他谁?”
“我是他亲弟弟,我叫章洄。”
“她丈夫呢?”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