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梅瞪眼,难以置信地说:“谈朋友啊!咱们李静和小林瞧着挺般配,你这都看不出来?”
“豪门哪里是这么容易进去的。”章蔚筝似笑非笑地说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门槛高,楼梯也高,我爸前几天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蒋梅叹气道:“年纪大了脚里没力气,是得留神,我这一天下来也腰酸背痛的。”
章蔚筝听见客厅里有动静,像是章洄的声音。
章洄安抚好了豆豆,正准备离开,豆豆不情不愿还是送他去了门口,委委屈屈地说:“舅舅明天就回来好不好?”
“不好。”章洄不近人情,冷酷地说,“明天我要在家休息。”
“哼。”豆豆抱着手臂气呼呼跑回房里。
章洄换上鞋,朝厨房喊了声:“姐,我走了。”
厨房里突然传来瓷器落地的脆响,随即是蒋梅大惊失色的喊叫声:“不好啦,你们快来啊!”
章洄猛一转身冲了进去,就见章蔚筝捂着肚子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嘴里断断续续说道:“肚子、我的肚子......”
全家人围了上来,章洄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他扶起章蔚筝,急速道:“我送你去医院。”他扭回头冲蒋梅道,“你拿上外套跟我走,其他人留在家里,快给姐夫打电话!”
*
章洄在医院里耽搁到了九点,期间章蔚筝一直喊肚子痛,医生检查了几轮,最后模棱两可地说“操劳过度”,让多休息。
徐嘉元接到电话赶来时已经做完了检查。
章蔚筝适时缓了过来,和章洄一起坐在休息椅上,徐嘉元和蒋梅去结账。
章蔚筝看着白花花的墙面说:“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咱妈经常进医院,爸要加班挣钱,都是咱俩陪她来,你就坐在休息椅上,不哭也不闹,我给你买一瓶可乐,你能喝一整天。”
章洄说:“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嗯,十几年了。”章蔚筝静默了许久说,“你说豆豆再过几年,能不能像你小时候那么稳重?”
“姐,你想说什么?”章洄看了眼手表,“我得走了,林濯月还在等我。”
“都这么晚了,别去了。”章蔚筝握住章洄的手,“你听姐姐的话,早点回家休息,后天就上班了,别老瞎跑。”
“你这样有意思吗?”章洄把身体靠在椅背上,浓密的眉紧紧皱起,“多大的人了,还要装病?”
章蔚筝胳膊一颤,缓缓松开他的手,嘴唇紧抿着不出声。
“等姐夫过来我就走。”
章洄频频看手表,章蔚筝知道,他的魂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知道我讨厌他们。”章蔚筝眼圈泛红,声音沙沙地说,“能不能和他们林家划清界限,再也不要和姓林的来往。”
“你这样对他不公平,妈过世的时候他才九岁,长辈之间的事情和他无关。”章洄腹中扬起一股浊气,“你为什么非得迁怒他!”
章蔚筝愤恨地咬紧牙关,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和,“我可以不迁怒他,我可以笑脸迎人,可是咱们有什么必要,非和他们深交?逢年过节见一面,当成点头之交,不行吗?”
“我和你说不通。”章洄撇开头。
章蔚筝见他生闷气,长长叹了一声,语重心长道:“你听姐说,林殊怡这人城府很重,她前夫谢群被送进监狱就有她的功劳,一直到终审前,谢群都坚称没有挪用公款没有绑架过林濯月,你想想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你和他们打交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章洄不想再听她说,恰好徐嘉元过来了,他即刻起身,头也不回地说:“我有分寸,姐你注意身体,我走了。”
*
章洄赶到商场附近,把车停在靠近咖啡店的那道门,推开车门冲了进去。
七点多的时候,他最后收到林濯月回复的消息,来的路上再给他打电话,显示手机已经关机。
已经九点多了,再过一小时商场就要关门,预订的那间日料店也已经打烊,章洄心急如焚,害怕林濯月已经离开,又怕他不会打车,也害怕他还没走,傻傻地等到现在。
商场陆续熄灯,中庭已经暗下来,咖啡店本就阴暗的光线越发幽深。
章洄跑得很快,身影如一道疾风。
林濯月坐在靠门口的地方,一动不动,像座雕像。
即便章洄已经走近,他依旧没有挪动身体。
章洄猜想,他或许是生气了。
“我来晚了,对不起。”章洄贫乏的言辞说不出复杂的抱歉。
林濯月缓缓仰起头,眼波里愠着晶莹的光芒,眼眸抬起又下落,睫毛翕动,昏黄的光线下,眼圈红得不明显,他双手搭在桌面上,蜷曲的手指僵硬又冰冷。
“我们明天再去好不好。”章洄在他身旁坐下,指腹刮了一下他的眼睫,触到了一片湿润。
“我等了你很久,每天都在等你,可你总是不理我。”林濯月咬住颤栗的唇,“不吃了,我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