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濯月身体逐渐冰冷,他试图起身,章洄却挡住了去路,结实的胳膊像一条铁栏杆,严实地将他堵在墙壁与座位之间。
“我们回家叫外卖,明天再去吃日料。”章洄怕他跑,握住他的手,摸到了一手冰寒。
“我回自己家。”
林濯月想抽手,章洄却抓得很牢,他不懂情爱,在脑海里抽丝剥茧,眉眼逐渐染上愁绪。
“我们现在开车去高新区,可能还有没关门的日料店。”章洄绞尽脑汁。
林濯月却无动于衷,漂亮的脸染上冰霜,疏离又陌生。
章洄莫名心慌,不知该怎么哄他,喉头滚了滚,哑声道:“我知道错了,宝宝,我保证明天一定带你去,原谅我这一次,行吗?”
林濯月像是没听清,脸转过来,眼神还是迷茫,他抬起另一只手,抚摸章洄日渐坚毅的脸庞,几不可闻地说:“你刚刚喊我什么?”
章洄突然噤声,别开脸去,耳根泛起一点红。
林濯月嘴角露出一点笑,冷若冰霜的脸染上薄粉,“刚才逛超市的时候,生鲜区有卖寿司,说不定还有剩。”
“好,现在去买。”章洄牵着他的手从椅子里出来,马上就要关门,两人奔跑在空寂的走廊里,穿过长长的扶梯,赶在关门前冲进超市。
工作人员已经准备收摊,冰柜里打六折的寿司孤零零待在角落。
章洄赶在最后拿起那盒寿司,旁边的冰柜里,林濯月举起一盒三文鱼,惊呼道:“打折了,只要四十五块!”
章洄笑:“运气真好啊。”他把余下的裙带菜和炸物打劫一空,结账的时候拿了一罐可乐。
结完账,章洄提起塑料袋才真正松了口气。
回到家已经十点半,章洄开电视的工夫,林濯月把食物摆放在茶几上,打开手机想拍照,才意识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章洄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林濯月摸着手机,有点不高兴地说:“我不是呆瓜。”
章洄没明白,随便开了一部电影。
林濯月拍了几张照,在他旁边坐下,趁章洄不留神,咔嚓一声拍了张合影。
他把手机递给章洄,淡声道:“把照片发给我。”
章洄就把微信点开了,陡然望见他的备注名,终于反应过来。
“我改成笨蛋,你会高兴一点吗?”
林濯月正在挤芥末,没什么反应。
直到章洄问:“你给我备注了什么?”
林濯月脸不红心不跳,咬了一口寿司:“我没备注。”
“好吃吗?”
林濯月颔首:“比日料店卖的还正宗,我很喜欢。”
章洄尝了一个,品不出优劣,明知道林濯月在恭维,但还是觉得很高兴。
他有时候觉得林濯月好养,有时又觉得他只是善良,总会给人留台阶。
慢条斯理地吃完这一餐,电影也走到了序幕。
“一点了,你该回家了。”章洄说。
“天太黑了,走夜路很危险的。”林濯月一本正经地说,“我还是个宝宝。”
林濯月偶尔有些稀奇古怪的可爱,章洄就问:“宝宝,那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林濯月噗地笑出了声,随即又敛起笑,小声说:“我先洗。”
章洄让他先去洗澡,独自收拾桌子,水流声从浴室传来,林濯月洗了很久,他偶尔也留宿,但从未与章洄同时清醒着躺上床。
总是章洄在加班,林濯月悄悄洗完澡钻进被子里。
章洄在他之后进浴室,沐浴露的香气盈满狭窄的空间,他拉上帘子,热水氤氲,氧气被抽离,章洄很疲惫,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洗完澡出来,躺上那张不算舒服的拥挤的床。
林濯月侧躺着,身上散发着和他相同的味道,他伸出手指触摸章洄的鼻梁,像是喃喃自语:“你好多年没有喊过我了。”
章洄枕着胳膊,另一只手搭在林濯月腰上,“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害臊。”
他们需要一点借口来靠近彼此,拥挤的房间,窄小的床,视而不见的身份。
他们默契地忽视着彼此的逾矩。
身上余热未散,仿佛被浴室里的潮气浸染了身心,章洄浑身潮热,他揽着林濯月的腰,将他拖向自己,用两只手抱住他。
林濯月温顺地偎在他胸口,在静谧而躁动的夜里,聆听彼此呼吸的声音。
他们抵足而眠,以兄弟之名。
*
翌日,章洄先醒来,林濯月在他怀里睡得很安稳,他伸长手臂,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就着现在的姿势打开屏幕。
回了几条消息,刷了会儿新闻,重新点开微信,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游移,将备注里的呆瓜删除,改成了宝宝。
心跳骤然加速,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两个字似乎有魔力,将他们带回童年的时光。
那时他们可以轻松地牵手、相拥甚至亲吻,后来他们成为兄弟,明明应该更加亲近,关系却逐日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