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土的嚓嚓声,在这个晚上,听来尤为瘆人,历烊摸索着差不多的地方,费力地向下继续铲了铲:“你确定就在这?”
王长生估摸着土囊厚度,心里原本坚定的想法开始动摇,他不确定道:“应该就是在这附近,错不了多远。”
历烊拍了拍手,彻底撂摊子:“再挖下去,保不齐人家祖坟都给刨出来,到底有没有个准信,你确定看清了?”
半空下的安逸,沉闷过去良久,历烊烦闷地往土堆上一瘫,手里铲土用的铲子往后自然拉过,目标瞄准,正对着站在不远处的王长生飞去。
眼见铲子直接掠过王长生的灵魂,稳稳插进身后的地里。
“王金贵估摸着也不会那么容易,让我们找到证据,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见他起身就走,王长生飘在身后跟了上去:“那我们怎么办,王金贵一旦生疑,就会知道我们的证据是假冒的。”
历烊突然转身回头,看着被他深挖,陷下去的洞口,手指夹住挥出符咒,动作干脆利落转身离去。
“你觉得王金贵现在,还会有那个心思去探究证据的真假吗?他们的嫌隙已生,我们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添上那么一把火,野火自会燎原,鹬蚌相争时机得当,无需我们多做其他准备,王金贵疑心深重,便会自断手足。”
他的眸中尽显暴戾锋芒,历烊想算计一切,而不至于牺牲自己以身入局,对于他们,历烊的手段称不上多高明。
全身而退的同时,足以让他们自相残杀,深陷淤泥沼泽中,又难以自拔,到时就可以轮到他上场收尾。
王长生听到他冷冷补充道。
“放心,这笔账无论如何,早晚都会算到他的头上!”
一瓶酒下肚,王金贵不停地扭动坐姿,臀□□仿佛有针扎般难受。
他的心里头,是越想越慌,干脆起身寻来火盆,看着那一把火,把所谓的证据全烧完,他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算暂时放下。
王金贵的视线模糊中伸手够不着,油墨在火焰中灼烧,字迹扭曲变得怪异,笔锋痕迹也由原先的清晰,转眼发灰。
火光将王金贵的脸照得油亮狰狞,他的整体骨架突出,整个人消瘦得像生了场大病,王金贵坐回椅子,神情随着火焰舞动,变回那副狂妄。
他妄想用火舌,吞噬掉一切罪恶,地窖里有风吹进来,燃烧过后的灰烬吹起,落到甘子不成人形的脸上。
他们常年和拐子走动,做点不入流的勾当,买卖场里男男女女,就跟屠宰场里待宰的猪牛羊一样,任人挑选。
所有货品扒光衣服站成一排,就等货头验货拿货,在那个地方能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鞭响,巴掌声。
“啧!”
涩辣酸爽的酒劲上头,还少些下酒菜。
剁肉声凌乱没有秩序,王金贵手里的屠刀高高举起,砍下的瞬间,整个案板子都在抖动。
他的这只手经验老道,杀过猪,打过女人,抬过猪肉,埋过尸体……
拐子干的是刀尖舔血的活,他们的路子四通八达,城里闹过轰动一时的鼠疫,毒死了很多老鼠,留下的不都还是畜生。
畜生看不起畜生,只有比他们更下得去手,才能赚到银两。
砸吧嘴的声音很大,筷子夹住一块肉,王金贵咬得满嘴流油。
他不想只当个臭杀猪的,王金贵想要的,一直都是数不尽的钱,他举起酒瓶喝着,面前的下酒菜随便都够别人家一天的伙食。
“啊呃——”
声若蚊蝇的抽泣声。
王金贵听见动静,放下手里的筷子,不假思索地走过去,习惯性就是一脚,踩在甘子的头上。
“怎么不乐意再叫大声些?那些汉子,不老喜欢听你叫,就乐意找你个便宜骚子货走旱道!我劝你,还是少对着我□□,等会,皮都给你揭下来。”
“你知道的甘子,钱就是你王哥我的命!”王金贵蹲下来,用手拨开他额前的发丝:“你这不是想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更何况,是你拿了我的,还有啥子道理不还回来!”
甘子说不出话,闭着那双眼,嘴巴大张贴在地上,哈喇子带血糊了一地,完全看不出是死,还是活。
王金贵喝了口酒,继续开口。
“咱俩都没有回头路走,我也不是信不过你,但我这人啊,就是只看钱,你也别打量继续蒙我,何况,最开始先想着过河拆桥的人,是你才对!”
拉过地上的人,王金贵开口就想打感情牌:“所以啊甘子,你老实跟王哥说,你为什么要把证据交给王长生,那些个银两房契,你放哪了?”
甘子垂着头看不清那张脸,嘴里含着的血沫子淌了下来,舌头费劲蠕动,舔舐欠缺的牙齿,根本听不清他说的那些个含糊话。
好不容易抬起头,看着王金贵虚假做作的面孔,甘子那张极其狼狈不堪的脸,慢慢咧开嘴,笑着展示出自己的颓败。
他的口型缓慢比作,目光失神空洞。
那句无声的话是——
“我等着,你跟我一样的下场!”
暴怒下的恶行,持续不知道多久,王金贵的拳脚如雨点,尽数落在甘子身上,王金贵的脸涨红成猪肝色,怒声咆哮而出。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