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男人突然出声,肥大的身躯占据了整个角落,走出阴影,入目是双布满探究的眼神,王屠夫的目光上下打量,眼底的红血丝无不彰显着他此刻的疲惫。
历烊被他吓到,畏缩着身子找了个勉强能听得过去的借口。
“最近闹腾事多,没事别瞎跑。”
王屠夫的嘴唇贴近碗口,吸溜起一圈白粥,筷子挑拨着碗里的咸菜,挑三拣四下重重把筷子撂在桌上。
“做这么清淡给谁吃,我平日带回来那些肉呢!”
历烊也跟着他瑟缩一下,低头看着碗里的白花水状,低眉顺气道:“爹不是说留着晚上下酒,平日都不让人动得一下。”
王屠夫收回探究的目光,将碗底喝得干净:“不见点荤腥,脑子这么不灵光,真不知道咋考出的成绩!”
肉铺每天多少会剩些碎肉在,王屠夫怕他贪吃,带回来的也三令五申不让他碰,每天凌晨折磨他,叫他换着花样做下酒菜。
王长生因此身体跟不上,读书时尝尝饿到晕过去,幸好有同好接济,才不至于饿死在赶考路上。
“书读得没人家精明,真不知道考官咋开恩,让你给混了上去。”
肉铺上有事忙活,王屠夫说完留下一桌残羹剩饭就走了。
“他对大人起疑了。”王长生看了出来。
历烊手掌作势收起,桌上的东西消失的无影无踪。“幸亏带上了你,不然我连自己怎么露馅的都不晓得。”
“此地不容久留,他一旦起了疑心,肯定会多加试探,下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王长生清楚,王屠夫立下的要求颇多,他既有怀疑的打算,那是无论他们做啥,都无法彻底打消。
“他要敢动手,看我不先玩死他,还叫我平白受了苦!”历烊心里琢磨已经有了底气。
没等历烊付出行动,先打破一切的是王家媳妇消失。但乡里的人,似乎都并不慌,召集人手就开始挨家搜查,四处巡逻。
彻夜的火把点亮,历烊不由有些慌乱涌上心头。
“人抓到了!”
听见这个消息,历烊拿着柴火的手用力握紧,五指用力将木棍瞬间化成齑粉,挥手间被火舌吞没。霹雳吧啦的声音混合在耳边,历烊一脚下去,脚边的柴火散作满地。
“烧了妖孽!”
“邪祟附体!”
历烊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围着一堆人。
高台上,木柴简易架起的行刑架上被洒白酒,推开围观的人群,女人气息微弱地趴在地上,脸上的伤痕皮开肉绽,有些已经深得见骨,可想遭到的摧残。
她想拖动身体,历烊才看到她的脚腕呈现出弯折诡异的姿势,原是那些人怕她再逃跑,用棍子活生生打断。
此刻她已经生命垂危,眼神垂动看见赶来的历烊,隔空对着口型,历烊看出来了,她在叫他:“快走!”
历烊站在原地,周围是不断推搡自己的人群,他的脚上被灌入铅水寸步难行,眼睛紧盯着眼前的一幕,看不出情绪变化。
“老实点!”
王屠夫顺手拿走剩下的白酒,注意到脚边的女人,一脚踩在女人的背上,力道十足的一下下去,女人彻底没了动静。
“大人!大人!”
脑海中王长生的声音来回萦绕,历烊目睹女人像块破布般,被拖上那个处死刑具,柴火已经摆好,边上是乡民的叫好声和王长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面前,没人发现此刻上空正凝聚着团乌云,暗色中仿佛要将所有人吸进去。
随着火把点燃脚下柴火,烈火攀上女人全身,焰光中身体迅速萎缩,刺眼灼烧着所有目击者的瞳孔。
轰隆——
闪电正正好击打在处刑架上,电光火石间连着尖叫声适时响起。
“见鬼了!”
一众叫声里有人突兀喊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全都是因果报应啊!”
在乞丐的大喊声中,随后的大雨倾盆而下,浇灭了火焰的是时燃烧。
叫声划破天际,众目睽睽下,女人被火烧了许久的尸身完好无缺,没有半点被烧的迹象。
“鬼啊!”
他们哪里知道是历烊动的手脚,他本意想保全女人的一命,却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
尽管历烊见多识广,却也被这些人的穷凶极恶有所震惊到,在贫瘠之地霸权横行,他们能做的,到头来也只是以卵击石。
“穷生奸计,他们的所行,在自己眼里只觉得最为平常不过。”王家乡的人目光短浅,有了王屠夫的话先入为主,硬生生折断王长生的羽翼,将他折磨致死。
王屠夫是凶手,他们就是帮凶,王长生死在他们共同的屠刀下。
怨念滋生,王长生本应该顺应轮回,饮了孟婆汤,了却前尘步入新的轮回路,却在阴差阳错下反倒滋长仇恨。
那天也是电闪雷鸣,外头久不见下雨。
王长生带着收集好的罪证,准备趁夜色出逃,却先一步遭到王屠夫的毒手。
“我就知道你不是啥安分性子,要不是老子早收到消息,怕是真让你跑了不成。”
王屠夫高举杀猪的屠刀,笑得如深渊下爬出的伥鬼,眼里是毅然决然的杀意。
越翻王长生手里熟悉的罪证,王屠夫眼里的杀意很烈。
“我竟不知,自己养了个白眼狼在身边,这东西还能让你给偷着,你跟在我后头,怕是老些天了吧!”
巴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