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开始骚动,庄家宣布“狼孩胜”。
“清理场地!”牙人踹了踹呆立的奴工:“把那个半死的拖回去,能救活就挂下次表演的牌子!”
面具男道:“他赢了。”
洛晚目光落在被拖走的狼孩身上,淡淡道:“还是会死。”
他是个战士,但再强的战士也禁不起如此折磨。
面具男子道:“你若喜欢,我便买下来送你。”
洛晚皱起眉头,半是疑惑半是谨慎:“萧公子是否对我太过关照?”
面具男子道:“你我也算生死之交,一个战俘而已。”
锦西城一事,双方皆未提,但都心知肚明。
想取对方性命的关系,也能被他称为生死之交。
此人行径太过诡异,洛晚不想和他多有牵扯,只道:“不必了,没地方养。”
黑袍牙人敲锣打鼓:“第二批,绝色佳人!”
“绝色佳人”四个字,在血腥味弥漫的地宫里显得格外刺耳。
铁笼上的黑布被掀开,笼中蜷缩着七八个衣衫单薄的女子,她们手脚皆被铁链锁住,脖颈上烙着鲜红的印记。
“这批货色可是从南边运来的稀罕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妙的是......”牙人露出猥琐的笑容,“都喂过‘逍遥散’,保管比花楼里的姐儿还温顺。”
看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暧昧的笑声。
几个富商模样的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像挑拣货物般打量着笼中女子,有人甚至伸手去扯她们的头发,强迫她们抬起头来。
洛晚的指节捏得发白。
笼中女子和曾经的她有什么分别。
都是任人挑选的“货物”。
“怎么?”面具男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公子看上哪个了?”
洛晚冷冷瞥他一眼:“萧公子若是闲得慌,倒是可以买两个回去。”
“算了。”他轻叹一声,面具下的眸光微闪,“太麻烦。”
牙子粗暴地拽起中间的女子:“瞧这身段,这脸蛋,起价五百两!”
约莫十四五岁的姑娘被扯得一个踉跄。
“六百两!”立刻有人喊价。
“七百!”
“八百两!”
竞价声此起彼伏。
“一千两。”清冷的声音响起。
就在洛晚话音落下片刻,忽听一个阴柔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两千两。”
看台上边包间的珠帘微动,露出半张苍白如鬼的脸。
萧公子在一旁调侃:“你运气不错,第一次叫价就遇见了红楼的东家。”
洛晚也不知方才为何就没忍住叫价。
或许,同病相怜。
看到她就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包间出来个刀切短发女子,语气冷硬:“这姑娘,我们东家要了。”
众人皆知高处坐着的是红楼的东家,因此不满声此起彼伏,卖家和买家叫价,卖家无论叫多少,银子都是进自己口袋。
如果不想卖,大可以不放出这女子。
此番行径,无异于把买家当猴耍。
面具男上前,高声道:“若是如此,红楼出尔反尔,一而再再而三破例,还有规矩可言?”
这里的看客多半都是些有见识的富商,深知人性险恶,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自不愿吃哑巴亏,致使利益受损。
既有人带了头,便都开始反驳起来,唏嘘红楼的东家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
短发女子欲拔刀上前正准备挑刺头,却被包间里的东家喝止。
东家道:“那这位公子想怎样?”
“应给方才所有叫价人补偿。”面具男转身问看客:“各位觉得如何?”
众人闻言立即附和,群起激愤,人群混乱,面具男离开时擦过洛晚肩膀,挑眉轻声道:“我可又帮了你一次。”
红楼东家的权利再滔天,也做不到和自己的银子做对,待众人情绪被安抚后,便开始派人与方才叫价看客商议补偿事宜。
有人要钱财,有人要美人,也有商人要对家秘密的。
而到了洛晚这,她要打听五年前红楼贩卖的丫鬟去处。
红楼的人不解:“只是丫鬟?”红楼的人不解。
这样的机会难得,这人竟然只为一个丫鬟,什么样的丫鬟这样好命被寻,又什么样的丫鬟这样薄命被卖。
洛晚用手挡着嘴,生怕别人偷听了去,随口胡扯道:“其实并非丫鬟,而是我父亲小妾,被我母亲以丫鬟名义发卖了。现如今我母亲去世,父亲病重依旧对她念念不忘,有此机会,我便想着寻来让我父亲一乐呵。”
对面的人顿时了然。
达官显贵中没几个内宅关系不复杂的。
红楼买卖丫鬟是人尽皆知的事,何况主母发卖丫鬟合理合法,算不得什么秘密。
不多时,那人便捧来一本蓝布封面的账册,书脊处已磨得发白。
他递过来的动作看似随意,却特意用袖口拂了拂册子边缘:“自己找吧,就在这儿看,莫要带出这间屋子。”
洛晚应声接过,心下冷笑,红楼这般爽快,自然有其道理。
主母发卖丫鬟合理,只是其一。
其二是红楼真正见不得人的贩卖记录根本不在这本账册上。
就算看,也找不出任何不妥。
泛黄的纸页在指尖翻动,墨香混着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
忽然,两个熟悉的名字如利箭般刺入眼帘:
「祯治十六年,茯苓、甘草售西域胡商,纹银五十两。」
再往下:
「桔梗售京师花楼,纹银八十两。」
「芍药售宝林村王二柱,纹银二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