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重华久久沉默。
赵辰分外看不顺眼赵骊的作态,他冷笑起来,讥讽出声:“皇兄可是求错了人,朕瞧着皇兄和这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来人,拿纸笔来!朕要为安王赐婚!”
久久没有等到喻重华的回应,直到赵辰的声音刺耳响起,赵骊恍惚地想起自己才入京城时。
世道本就是不公的。
只是他那时太小,被喻重华牵着手走入了温暖的春天,就错觉那温暖本就属于自己。
只是错觉罢了。
赵骊再次叩首,麻木地开口,一字一句,“臣,领旨谢恩。”
额头与地面相接,一刹那,赵骊想起了太多太多。
被从生母旁夺走、被抛弃去皇寺、被破布马车拉回富丽堂皇的皇宫、被按着对赵辰三叩九拜、被一再告诫要忍要蛰伏……
这些不甘、这些怨恨……
他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没了方才的情绪,滴水不漏,也只是轻轻扫过台上的人,站起身,原位坐下。
在没有尘埃落定前,惟一忍字。
先生,驰翰会用事实让你明白,我才是帝王之才、我才该坐上那个皇位。
而你视作宝珠的赵辰,只会成为我踏上高阶的垫脚石。
谢瑶浑身发冷,她站在台下,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余生就被台上的几人轻飘飘地定了。
甚至来不及思考赵骊的异常,谢瑶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在所有人的眼里,都不过是斗法的一个媒介,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棋子。
那落水时的那种粘稠冷感在幻觉中又缠绕上了谢瑶,自春日宴到如今,每每夜深,那种阴冷的感觉都在不停地挤压着她的感知和她的心脏,像是个无法摆脱的噩梦。
但这是第一次在白日中陷入其中。
她咬紧牙关,直到血腥气蔓延,舌尖被自己咬破,她终于回神。
她明白了。
她要自己爬上去。
和落水时一样。
没有人能救她,在这狗屁倒灶的混蛋古代社会中,所有高高在上的家伙都只会漠视她、藐视她,只有自己才能解救自己。
谢瑶的心神骤然开阔,她走上前,仰头直直看向九五之尊,将台上的几人深深映入眼底,姿态大方、礼仪到位,朗声道,“臣女叩谢圣恩!”
男女主接连谢了赐婚的圣旨。
3610在脑海里欢呼剧情完成度又上了新的台阶。
喻重华却无法有办法轻松之意。
赵骊有问题。
男女主之间……也有问题,怕是已经救不回来了。
自来情好之事,讲求的就是你情我愿,在此之上,来回拉扯也好,欢喜冤家也好,火葬场也好,都可以算作些情趣。
但赵骊那样抗拒娶妻,谢瑶抬起头时眼里也只有冷静,落花无意流水无情,两人已经走向陌路。
喻重华在心底骂了一句,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很难受,更难受于自己刚刚同赵辰一起逼迫赵骊娶妻。
他还记得赵骊才归京时,瘦小的身体瑟缩的神色,一眼过去好似还没有赵辰大。
喻重华本只是去接他一程,但看到人就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赵骊许是为了藏锋,神情也呆呆愣愣,分外乖巧地任由喻重华把他冻得发红的手揽入怀中。
喻重华帮他把手搓暖,又把外衣脱去给了赵骊,一路带着赵骊回了宫,赵辰就扑进了他怀里。
赵辰是十足的恶霸性子,对着呆愣在一边的赵骊分外不满,撒娇让喻重华把赵骊赶出去。
喻重华抱住他,牵着赵骊的手,带着两人进了殿内,才交代赵辰,那是他的兄长。赵辰不在乎什么兄长,他只觉得这人抢了自己的先生,就要去推人。
喻重华那时才察觉赵辰身上的戾气太重。
他一把护住赵骊,一半是对赵骊的心疼,一半是想借机扭转赵辰的性子,他说,即日起,赵骊会和陛下一起读书。
意识从记忆里回笼,喻重华眼睫轻颤,只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从一开始,就不该对赵骊留情。
这才是害了他。
他们本该是死敌的。
但是,[3610,我的扮演值现在是多少?]
3610发觉了宿主的情绪不对,也不耍宝,[84。]
还是高得离谱。
不应该啊。
喻重华神情冷淡下来,这些数值……果然不应该太当真。
即使认同他喻重华的形象是奸臣,也不妨碍依赖或者其他正向情绪的产生。
所以虽然扮演值没崩,但其实男主赵骊对他的态度已经偏差地太远了。
甚至……
刚刚赵辰的最后一眼。
喻重华从其中看到自己不愿承认的一些东西。
若是当真,那男女主的情缘,岂不是他亲自断的?
喻重华心底苦笑,浑浑噩噩地过了选秀的后半场。
赵辰果然一个秀女也没让入选,喻重华依着自己的身份,又似是而非地说了些话,大意就是皇帝年纪还小,不着急。
又坐牢几分他野心勃勃的名声。
散场时,喻重华有意想去和赵骊说几句话,赵辰却迅速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