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压得难受,喻重华不得不伸手把他整个人拔起来坐好,“冷热都不知道?”
赵辰听话地坐正了,可怜低头示弱,“那先生有衣服吗?”
喻重华在心里暗骂倒霉孩子,转头对着马车窗外开口,“三七,拿一件我的外衣来。”
三七没动。
喻重华又催了一声。
“我只准备了一件。”三七低声说,“万一要换衣……”衣服本来就是备着有什么不时之需时换上的。
喻重华不在乎地摆摆手,“取来就是。”
三七这才去拿了外衣过来。
赵辰伸手去取,三七还死拽着不肯放手。
赵辰也倔上了,两人就这么在马车口上对峙。
喻重华看得好笑,三七从小就被训练泡成了个乖得简直没有情绪的人偶,极少有这样耍气性的时候,赵辰虽说一直都是孩子脾性,但他实则没什么同龄的玩伴,就算有,又有哪个敢这样和他对峙——因此眼前的情境就显得很是罕见。
喻重华看了会稀奇,才出来拉圆场,“好了,三七,松手吧,下次再多备一件就是了。”
三七飞速地抬头,用面具之下仅仅只露出了的眼睛瞪了赵辰一眼,才猛然一松手,转身走了。
三七的手劲很大,骤然松手让赵辰突然失去对峙的力,狠狠撞到了马车椅背上,“嘶……”
喻重华怕他受伤了,也怕他发疯去折腾三七,立刻上前关切,“怎么了,撞疼了吗?”
赵辰抬头,眼底已经蓄了泪,看起来倒是可怜,“疼……”
听他喊疼,喻重华就要掀开他衣服看,“让我看看伤到了吗?”
赵辰乖巧地呆在原地,任由他摆弄。
他衣服穿得单薄,掀开两层就看见了,只见白皙的腰间多了一层淤青,看起来是方才撞出来的。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小孩,喻重华有些心疼的碰了下,想喊三七取药来给赵辰上药,就瞧见了衣衫下似乎还有什么痕迹。
赵辰见喻重华半天没动静,有些慌张地回头,“先生……”
然后就对上了先生冷然地出奇的眼睛。
喻重华心里在反复告诫自己,赵辰就是有病,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你腹上的是什么?”只是开口还是带出了几分怒气。
赵辰楞在了原地。他忘了腹上的伤还没好了。
他有些慌张地扑到喻重华身上,慌乱解释,“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却说不出什么。
喻重华闭了闭眼,刚刚瞧见的那一幕还在眼底挥之不去。
赵辰少见阳光的白皙腹部上,纵横交错着深浅不同的伤口,有旧有新。
若说是练武什么造成的伤,也太荒谬。
那就是单纯地虐待自己。
喻重华其实听说过,有一类人会从伤害自己中获得快感,甚至就赵辰这种逮住自己腹部下手的,还有一个词,叫虐腹。
赵辰一直都有些自残的苗头,第一次被他发现时才不过十二岁,不知道因为个什么,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喻重华当时有意想矫一下他的霸道性子,因此留在书房里给赵骊上完了当日的课,才去寻赵辰。
一推开房门,就见到些血痕在被宫人十几年娇养的手臂上纵横着,赵辰举着流血的手臂,透过雕着花的木窗投来的光看着,神情中带着恍惚与——期待和快意。
喻重华那时第一次对着他大发雷霆。
十二岁的赵辰愣愣看着他,嘴巴紧紧抿着,眼睛里眼泪比血流得更快,他哭着含混说着些话,隐约夹杂了许多人,不仅在声讨喻重华的大声呵斥,谩骂赵辰的碍事,还有些先帝和先皇后的影子。
赵辰的外貌据说和先皇后像了个七成,先帝将他自小带在身边,却不知这种情况下,赵辰是如何学会自残,并从中获取些许微薄的快感的。
还有那些时刻隐蔽在黑暗中的影卫,居然也不曾阻止。
当时不曾有太多联想,如今再想起,倒又堆砌起些对先帝的疑虑与恼怒。
说回自残一事,喻重华当时狠心罚了赵辰一顿,不许他出门,也不吃他撒娇卖痴,每日冷冷给他上了药就走,此后又三令五申,赵辰也就涨了记性,只有偶尔犯起浑才会故态复萌,但似乎已经将这种行为从虐待自己变成了一种变扭又有些病态的向喻重华“耍脾气”。
喻重华无法接受,自己养大的小孩居然真的……
居然真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依旧不停地依靠伤害自己的方法,获得短暂又缥缈的快感。
比起恨赵辰瞒着自己,喻重华这次更恨自己的粗心大意。
“三七,调头。”喻重华冷冷开口吩咐。
三七听觉敏锐,已经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一言不发,驾驶着马车调头往皇宫里走。
赵辰慌了,“不……先生……不是说去参加宴会……先生,我……”
喻重华懒得理他,只是僵硬地吐出几个字,“先处理伤口。”
至于剧情任务?
反正不走又死不了人,少点积分罢了,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