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对何奕宁的抵触,不喜欢许厉的情感占据上风。
况且,洗个澡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还能顺便杜绝了和许厉单独相处的机会。
何奕宁将他带进卫生间,简单地介绍了洗头膏沐浴露,放了拖鞋,找了块干净的帕子给他,放热水时,他的手在流动的水下试着水温,“淋了雨冲个热水澡会好一些。”
淋雨?毛毛雨也能算雨?
池雨扯了扯嘴角,“……何奕宁,我没那么金贵。”
今天发生了很多可以称之为倒霉的事,事情的发生全是源自那个嘲讽他“金贵”的谢鹏。
何奕宁怕他碎了折了般,一举一动都十分小心,他不由得将何奕宁和那个讨厌的谢鹏联想到了一起,语气生硬地脱口而出。
热水涌出,一旁的镜子瞬间盖上一层白花花的雾气。
那只水下的手顿了顿,抽离出来时已经烫得发红。
池雨撇开目光。
“水好了,小心有些烫。”何奕宁关上水,拉下挽上去的袖口,没有因为池雨的生硬语气而计较,反而莞尔一笑,“我淋了雨会生病,我比你金贵。”
池雨懊恼地垂眸,往往能在各种事情前都做到心平气和的他总在何奕宁出现后产生一些新鲜的情愫。
他及时恢复常态,抬眼时脸上露出了合适的表情,他晃了晃手上的衣服,“洗干净后还你。”
何奕宁点头,出浴室时反手关了门。
门声后便是水声,池雨脱了衣服,在热水的冲洗下,被冷风吹多了的混沌的大脑终于得以清醒。
洗好擦干水后,他穿上何奕宁翻给他的衣服裤子,戴上眼镜走出浴室,没在客厅找到人,他便循声找去厨房。
“逃课?姑母知道吗?”
“管她怎么说,反正我过年那阵子肯定要被送去考雅思,学不学意义不大,之后总是要出国的。”
“随你。”何奕宁低头炒着饭,锅铲相碰发出响声,他一丝不苟地干事情时总有一种魅力。
一旁靠着冰箱当摆设的许厉直起腰,“真嫉妒你,什么都会。”
“炒饭而已,很简单的。”何奕宁关了火,盛完饭后才注意到站在门口默默观察屋内的池雨。
池雨歪靠在门边,主动迎上他的视线,夸赞道:“好香啊。”
何奕宁见他头发湿漉漉的,使了眼色让许厉端饭,洗干净手后扶着池雨的肩往外走去,“我找吹风机给你吹头发。”
卫生间里。
吹风机运行时嗡嗡作响,热风烘干头皮上的冷水,池雨拨弄着额前的头发,瞧见镜子里站在他身后的何奕宁,关了吹风机,转头,“你站在这儿等我会不会太浪费时间了?”
何奕宁只好笑笑,离开了。
他想看一看池雨掀开刘海的样子,尽管知晓这个行为不太合乎礼仪,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站在了原地。
但池雨好像很抵触。他不想让池雨因为自己产生负面情绪。
身后没了人,池雨将吹风机开到最大档,电动机驱动出的风将他额前的头发吹得乱飞。就算不明显,他还是一眼找出了额头上的那个疤。
等他走出卫生间时,客厅的桌子上放了三碗色香味俱全的饭。
池雨选了个离许厉远的位置坐下,端起饭吃下一口,礼貌性地夸赞道:“很好吃。”
许厉看出池雨有意远离自己,就算知晓何奕宁的心思,知道自己不应该做,他还是对池雨来了兴趣,握着勺子的手摩挲着金属表面,“池雨,你会做饭吗?”
何奕宁闻声看向许厉,危机感在脑子里化为猛兽,撞击着困住它的名为理智的牢笼。
许厉一向目无余子。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一个人的他,怎么可能反常地关心一个人会不会做饭。从昨天开始,许厉对池雨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池雨说:“家里用电饭煲做饭。”
许厉笑出声,“那你会做菜吗?”
“你管人家会不会做菜,吃你的饭。”何奕宁出声,声音意外的平静。
许厉挑眉,玩味地看了看何奕宁。
何奕宁无视许厉挑衅的视线,下意识看向池雨时,他紧张地眉尖一挑,伸出手去。
池雨身处事外地放空大脑,鼻腔涌出热流,他回神时下巴处早接了只手,血一滴一滴地掉落那个宽大的掌心里。
何奕宁半跪在他面前,一边唤许厉拿纸,一边温柔地帮他擦掉鼻子上的血。
不算粗糙的纸擦在鼻尖,隔着纸的厚度,池雨还感受到了触碰纸的那只手的温度,热热的,像刚才的洗澡水。
池雨鼻子流着血,但不阻碍他闻到一股香味。
轻飘飘的,羽毛般挠着人,痒痒的。
是他洗完澡的身上的味道,也是面前这个人传来的若有似无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