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百般调查,仍一无所获,因此苦闷寻了个靠窗处喝闷酒,小二麻利上好下酒菜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窗外的雨轻飘飘的,像是细纱一层层平铺在街道,一切事物都虚无缥缈。
无助彷徨涌上心头,从小什么都顺心如意,来这里栽了个大跟头,连给他们报仇,她都做不到。
雨滴顺着瓦片滴落,打在底下碰撞飘荡的油纸伞上,又流淌入青砖裂隙内哗哗水流。
雨声单调,人声渐渐模糊了。
直到一声惊呼“大魔头,杀人啦”,人们匆匆往一个方向赶,小孩跑掉鞋子,商贩不顾小摊,家家紧闭大门。
宫月霞拍出一吊钱,比酒钱只多不少,开窗,踏着屋檐前去。
黑气弥漫整座宅邸,小厮拼命敲打大门,阴风刮起阵阵血腥味。
嘶吼,咒骂,求饶,诅咒……
绿萤萤的鬼火争先涌入旗帜,痛苦的面容被拉长,漩涡的搅动中失去原本的面貌。
小洼倒影出红衣少年被风荡起的外袍,长发湿答答贴在脸上,看不起面容,又被靴子踏过,化为一团团色块,模糊不清。
雨水从发梢滑落,砸在布料上发出闷响,唇色苍白。
在淅淅沥沥的雨与倒退的人群中格外显眼,他把手藏在袖中,淡漠地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人单薄的身影步伐稳健,不见丝毫悔恨,连同对生命的敬畏也无,眼神中空无一物,似乎什么也不能引起他片刻的关注。
她脚尖轻点,伸剑拦在那人面前,雨水滴入眼珠带来涩意。
阿玖没管她,只当是哪个心血来潮的侠客,绕道而行,下面还得抓紧时间去屠城西宋府。
“在下千山派掌门之女宫月霞,请赐教。”宫月霞抱拳,对着背对她的身影行礼道。
那时她的剑意还未凝炼出来,一味用着家传剑法已是天下无敌手,谁知遇见阿玖。
听见是女主,阿玖这才有了动作,趁宫月霞挥剑砍来时,反手肘击宫月霞的腰腹,顺势夺过剑连同剑鞘,拔出细细端详。
箭刃的中央有一条凹槽,剑托较短,轻盈似风,不愧为千山派的镇派之宝。
“不错,好剑。”阿玖把剑柄抛还宫月霞,“我接受你的挑战了,闲修散人,无名无姓,赐教。”
他打算给宫月霞喂招,原剧情是她千辛万苦调查出来,死了至交好友,折了大半亲信,这才找出证据绊倒了那家大官。
剑术自是更近一层,他提前杀了,自当补她一场机缘。
阿玖手执剑鞘,自成一派风味。
他以硬碰硬荡开宫月霞的攻势,几招下来,宫月霞虎口发麻,体力不支,逐渐意识到不可能通过强攻战胜对面。
见宫月霞上道,阿玖剑法诡谲,令人捉摸不透,打得宫月霞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划过手臂、侧腰,微微用力,痛击她的心脏。
宫月霞吃痛地倒退几步,也懂了对方在喂招给她,愈战愈勇,“前辈,你为何要灭林家满门。”
阿玖有些倦怠,懒地回她。
渐渐的,剑招有来有回,缠绕纠葛间,又出其不意。
雨水冲刷过地上道道划痕,宫月霞感悟颇深,心中对这个散修油然升起敬佩之情。
习武之人都能从对方的一招一式间观察出对手的品性,她觉得,他本性不坏,甚至可以说得上至纯,可虐杀林家也属事实,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呢。
阿玖不理会宫月霞,见女主领悟的差不多,把剑鞘抛还,拂袖而去,“你我就此分别。”
阿玖见宫月霞还欲相送,冷声道,“止步,否则我不介意手上多一条人命。”
宫月霞目送那人走远,化为一个红点归于山林。
此后她四处调查,果真调查出林家人的龌龊事,连那个村子也是毁于他们手。
越查越心惊,那人杀得每一个都是恶人,受权势荫蔽,人们几乎发现不了,只有扳倒大树,才可见底下泛滥成灾的蛆虫。
她同时得知,那是嗜杀如命的大魔王,无人知其姓名。
她试着去为他正名,试着告诉别人,
他杀的都是蛀虫,是草菅人命的大官,是吸食人血的精怪!
他没有滥杀无辜,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
可,
没有人相信,他们都说,她在胡编乱造,她是大魔头的情人。
她不得歇了想动用本家的力量的念头,她怕,怕到时候所有人给千山派打上与大魔头有勾结,怕到时候还得父亲母亲被联合讨伐。
因此在心底更加敬佩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