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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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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镜阙之泪,是“她”落于天地间最后一滴思念,是能净化执念、唤回初心的水。

镜阙使曾言:“此水可载魂影,但渡不了执念。”

可他今日知晓——执念,不需渡。

执念需的是自悟。若心不散,便可自渡。

春水之畔,他缓缓合起经卷。经已无用,但他仍手抄一页,落下一句:

“春水为镜,忆者自醒。”

他不知这句话能否被谁看到,也不知是否有人愿意读。他只是写,只是留,如当年为她书命一般,只凭一念。

时澜回首,似乎看见远处山下,有一白衣女子静立回望,她的轮廓已不再模糊,不再似魂似影,只一眼,便如千万年熟悉。

可他不再追。

她既已走,他便不扰。

“归明。”他轻唤,声音中不再有执念,唯有一线极淡极淡的笑意。

“愿你归明,愿我……归止。”

他坐下,不再诵经,只望春水东流,一字一句溶解于水中,如燃尽香灰,散于菩萨面前。

春水之畔,风起无声,柳枝拂岸,若低眉垂首。

时澜依旧坐在那块青石上,衣袍白得几乎要与晨雾融为一体。他再不念经。那卷残破的《渡魂经》,早在归明魂散的那一夜,被他轻轻合上,自此再未翻开。

他静坐,面前无魂可渡,身后无影可循。他已然知晓一切,却也因此,失去了一切。

归明,终归于水。她的魂影,化作千万滴涟漪,从春水的中心缓缓散开,最终无痕。那夜她轻声一句“我本不是你等的人”,胜过他百年吟诵的千言万语。

她走了,而他,留下了。

他曾问过自己,渡人之人,究竟是否能自渡?又是否只是万千镜影中,一道也被困于执念的魂?

——如今,他得了答案。

“渡魂者,不为引魂。”他低声念着,语气温柔如旧,却带了未有过的空落,“乃为忆己。”

指尖翻开一张纸页,笔锋蘸水,落字成文。

他在抄经。

与往昔不同,这一卷经,不抄予鬼神,不为镜阙,而为他自己,为那一个早已死去却未肯离去的灵魂。

字里行间,不再是枯禅旧语,而是他心底隐隐流转的念想:

“镜阙可封命,春水可渡魂。若魂不散,自可渡己。”

“若人忘我,吾当记之。若影无形,吾愿照之。”

“记忆若失,以春水为镜,可渡旧念。”

日复一日,他静坐书写,春水再无人至,风亦不语。

直到某一日,彼岸起雾。

一抹黑影自水中升起,仿若雾中一根枯枝,冷冽无声,却令人心惊。那是镜阙使的影。

那影缓缓凝形,于渡口对岸静立,像在注视,又像在冷笑。

“你终记起。”它的声音如铁石相磨,沙哑断裂。

时澜未答,只抬眼,淡然一望。

镜阙使冷笑一声,声音幽远如梦:“你可知,留此一卷,便为‘旧念’留门?”

时澜微笑,眼神平静如镜:“我不为她留门。为我自己。”

他顿了顿,低声加一句:“也许,她曾走过这条路……若未来有人踏至此处,愿此一卷,能予一念照影,不再迷失。”

镜阙使衣袍冽冽作响,却终未言语,只留下一句深意:“你渡自己,可谁来渡你?”

时澜垂首,拈笔蘸水,在最后一页经上,缓缓写下:

“春水东流不复回,魂归未还我自来。”

他写毕,将笔搁于膝前,抬头望那春水,不再清冷。日光洒下,水面似覆一层温暖金光,照见他身影渐淡——像是墨迹浸入水中,慢慢褪色、晕开。

风过无声,经卷轻飘,随水而去,一页页翻转,如落花飘零,终沉入水底。

而他,终不在青石上。

那座渡口,仍在。春水仍流。世人仍不知,曾有白衣先生,在此坐了百年。

多年后,春水之畔,偶有旅人途经,言有奇景。

“那渡口边有一卷经,字迹清淡,页页皆抄‘自渡’之语。”

“你抄了?”有人问。

旅人轻摇头:“不敢,卷后有一行小字,写着——‘经不可抄,字不可传。忆者自悟,迷者自眠。’”

而在春水最深处,无人可见的地方,一道女子身影如雾如烟,浮于水光之间。

她不再是归明,也不再是“她”的残影。

她是时澜记忆中,最初那一瞥惊鸿,是他抄下命书时的一滴泪。

她回首看了看渡口,却只见春水清浅,白衣不再。

她唇角扬起一抹极淡极淡的笑,仿佛雪落无痕。

——原来,这一世,是他先渡了我。

——而我,终也成了他自己的渡船。

【引文】

“春水照影,不为照人。只为照我曾是谁。”

“魂不散,念不息。自渡者,不问来生。”

——《镜阙旧卷·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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