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校园

繁体版 简体版
赞校园 > 你是我不敢梦的深海 > 第18章 第十七章

第18章 第十七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长街寂静,雨丝像一层薄纱,将人间浸入湿热的梦中。青晏合上医馆的大门时,天才刚彻底黑透。他轻叹了一声,把掌心那盏未点的青灯收回袖中。

灯火摇曳不定,偶有梅香被被风吹来,是医馆旁那树腊梅,开得执拗,在雨夜仍不肯停歇。

青晏转身欲归,余光扫到门前阶下,一道黑影趴在雨中。那是一名女子,衣衫狼狈,血水与雨水混作深色,洇透她的夜行衣。

发丝凌乱,额前贴着一张半碎的朱砂符,那符下的印堂上,有一道诡异印痕,若隐若现,似雪中血莲,在灯影下分外刺目。手掌紧握着一把短刀,锋寒未散,刃身断裂,沾着尚未干透的血迹。

青晏蹲下,手指轻轻探测她的颈侧脉息,细弱游丝。他本欲转身唤人,却在触及那符印时,心神骤然震荡。

他眼前一黑,继而一幕幕残影轰然涌入:

——她立于雪岭,剑斩狐妖,一只未留。

——她坠入焚城火海,手刃旧日同门,背影无悔。

——她曾于镜阙之外斩尽叛灵,独立血中,月下静立如神。

——千次出手,万般杀伐,她从不迟疑,只为履行一个注定的身份:“宿命使者。”

他看到最后一幕时,她站在灯火的尽头,回首看他,目中有一点惊惶与……熟悉。

那一瞬,青晏眼中刺痛,猛地收手。

“……你不是凡人呀。”他喃喃。

她还未醒来,身子却微微一震,似乎感知到有人窥见了她不该被看到的“命印”。

青晏沉声吐气,毫不迟疑,将她抱入医馆。她的伤极深,右肩几乎被生生贯穿,若不是造化极高者,恐怕连性命都无法保全,更别说来到医馆了。他替她清理伤口时,指尖无意触碰到她印堂的那枚“命印”,竟生出一缕银光,直冲他眉心,似有宿命缠绕之力要强行植入他的灵魂深处。

他神识收回,丹田处有一道温暖保护,那是他师父留于他体内的“镜阙之气”,静静护住心脉。银光顿时敛去,只留下一道浅印,印在他掌心,不痛不痒,却冰冷如铁。

“你到底是……”他低声问着,并无答案。

夜更深时,她醒了。

辞洛睁眼时无声无息,如野兽警觉苏醒。她目光扫过四周,掌中刀早已不在,她并没显得十分惊慌。看到坐在角落的青年,那人低头研墨,案上摊着古旧医卷,青灯斜照他的面容,更显眉眼清俊,气息温雅,他竟毫无戒心。

“你为何救我?”她声音沙哑,沙哑如野风掠过裂开的琴弦。

青晏未抬头,只道:“你受了伤,我是大夫。”

“你看见了。”她忽然出声,目光冷冽,声音却无起伏,“我杀人时的模样。”

他终于抬头,点了点头。

“那你还不杀我?”她低笑,眼神如刃,“你以为你能活着知道这些?”

青晏却只是注视她额间那枚已经半隐的印痕,起身走到她跟前,忽而伸出手,缓缓抚过她眉心。

“你太累了。”他说。

这句话,让辞洛一顿。

片刻沉默后,她站起身,身上的伤似乎全不作数。

“你看见我太多了。”她淡淡地说。

转身时,她身影竟无声无息地化入夜色,仿佛从未存在。

青晏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语。

细雨仍未停,长街空寂。

医馆灯火犹在,青晏翻阅医书,却心不在焉。他总觉得那女子的眼睛,似曾相识——不,是那印记。像是很久以前,他在某场梦中见过,梦里有雪,有琴,有殿外梅落。

他起身出门,门外风声微动。

而就在对面,有一道黑影立在屋檐下,衣袍被雨打得沉重,却站得极稳。

是她。

辞洛就那样站着,隔着一盏灯火,望向医馆门口。目光没有锋利,也没有冷意,只是一种无声的等待,如同千万年前,她曾在某处,为另一个人,等一句从未说出口的“别走”。

青晏没有看到她。

或者说,他装作没有看到。

他转身回了屋,关了门,灯火顿时与夜色割裂。

她看着那扇门阖上,轻轻地抬起手,仿佛想敲门,又在半寸前止住。

“也好。”辞洛轻声呢喃,如梦中自语。

然后,她转身,衣摆翻飞,消失在灯火照不尽的巷子深处。

那一夜,街角梅花落半,夜雨敲窗,旧梦初醒。

不知何时,青晏掌心那一道浅印,微微泛起光。

他低头,看着那印痕愈发清晰,心中忽起某种莫名的痛感。

——他见过辞洛。

不止今夜,不止此生。

只是他不记得了。

雨下了许多日子,城中灯火如旧,唯长街尽头医馆的那盏青灯,夜夜不灭。

辞洛总是悄无声息地来,在夜深无人之时,带着不同程度的伤,立在门前。她不敲门,也不言语,只靠着那扇木门坐下,一如多年前她等待某个人的样子。

青晏总会推门而出,仿佛早已知她要来。他从不问她为何而伤,也不问她是谁,更不问她又去斩了哪一个不该斩的人。

他只蹲下身来,温柔地为她清洗伤口,重新缠上干净的白布。她从不拒绝,只在他低头时,偷偷的看着他眼角那一丝静谧的温柔。

她不懂,为何青晏不会惧她、不会厌她、也不会远她。

有一次,她刺杀王城三品言官,于千人围堵中斩破重围,逃出生天。夜里,她带着流血的伤口,倒在长街。

他仍在门前等她。

那夜他手中提着灯,他仿佛早就站了许久,只为在这漫长无声的长街等一个连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人。

他替她包扎时,她终于轻声问:“你不怕我么?”

“怕。”他答得平静,“可你有伤,我便救。”

她愣了一瞬,唇边牵出一点近乎苦笑的弧度,“你总是这样。”

“怎样?”

“……不问,逃避,然后沉默。”

他沉默了一下,“我只救人。”

她痴笑,“若我不是人呢?”

他抬头看她一眼,眉目依旧柔和:“你有伤,我便救。”

辞洛第一次感到原来“温柔”也可以是种武器。

是无声的,是细水长流的,不带咒语,不用灵力,却能日日夜夜刻入她心头,斩不断,理还乱。

那天她带伤而归,是因她刺杀了一位官府的除妖师。

那人曾三次设法围捕她,却每次都被她逃脱。她本可不杀他,然而除妖师大喊:“你那额上的印,注定你今生孤煞无依,人人得而诛之!”

那一刻,她心头忽然动了杀意。

不是因为除妖师骂她,而是因为他说对了。

她杀了除妖师,将他的令牌带走,却未将其烧毁。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