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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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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骇然,有人丢下锄头仓皇逃走,也有人暗念咒语,唤着祖宗名讳跪地磕头。唯独孤童,依旧守在树前,手按着受伤的肩,低声道:

“别怕……我会护你。”

那风忽然就停了。

仿佛她听见了。

自此之后,村人再不敢轻易靠近古树。也不再让孤童进村,只要他一出现,便会被人驱赶或者冷眼相待。

“山里精怪不认亲,人活着最怕惹不该惹的东西。”

“他不是人,是树妖养大的……”

这些话孤童听得太多,已经不会反驳。

他将全部时光都留给了那棵树。

他发现,夜深之后树会“说话”的时候,往往是月亮盈满、四周极静时。那声音轻柔得像一滴水落进深井,有时连他说出的字,都会被那声音重复一遍。

他开始尝试与树对话。

“你是……谁?”

“你在……等谁?”

“你梦里……见过我吗?”

有一夜,他坐在树下,闭着眼,念了好久“钰”这个字,像是唤她回来。

忽然,那声音响了。

不再是风声模糊的呢喃,而是极清晰的女声,带着细微哭意:

“阿黎……”

孤童猛地睁眼,面前仍是树影婆娑,可那声音却一字不落地落入心中。

“阿黎……是我……你回来了。”

“你忘了我么?”

“你说过,永世守我于树下。”

“可你竟……也忘了我。”

他抱住脑袋,痛苦万分。那一刻,有一种巨大的、不可言说的哀伤将他吞没。

他不明白为何会痛,只觉得那声音像千年的伤痕,划过心上。

那夜他失眠到天明,眼眶发红。

从那天起,他在心底承认:她在这树中,真正地“存在”着。

不知前世,不知今生,但她一直在,而他,也许一直都在这棵树下等她。

睁眼时,忽然记起一段久远到像梦的画面。

他在某处斜桥,水面如镜。一个红衣女子撑伞回头,朝他轻唤一声——

“阿黎。”

他跌跌撞撞跑过去,那画面却被河风吹散。

也许,这一世,他从未有“家”,从未有亲人。可也许,在很久以前,他有一个名字,有一个等待他的人。

他靠在古树下,闭目低声喃喃:

“若你在,我便不走。”

树叶轻响,风中似有低语回应。

他听见了。

他微微一笑,闭上了眼。

那是他第一次,在树下睡得极沉。

如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盖住了身体。

睡梦中,红衣女子的声音轻柔地在耳畔响起:“阿黎,你回来了呀……”声音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忧伤与期待,仿佛穿透了他的灵魂深处。

湖面泛着淡淡的银光,月色如水,映照出女子模糊的身影,那红色的衣袍随风飘扬,充满了神秘。孤童只觉得心口紧缩,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却又忍不住想伸手去触碰那若隐若现的影子。

“你是谁?”孤童问,声音带着颤抖。

“我是镜渊之魂,是你前世的她。”女子的声音宛如山涧流泉,“你忘了太多,忘了我们的约定。”

孤童想要问更多,却听见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清冷而忧伤,像被撕裂的丝弦,牵动着梦境的脉络。

琴音如水,淌过他的梦境,带起一圈圈涟漪,湖水也随着琴声逐渐波动,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力量正在湖面下汇聚。

女子的影像忽明忽暗,时而近得似乎可以触碰,时而远得像在雾中消散。她低声说道:“阿黎,你的身份不止是这片山林中的孤童,你是那个被封印的狐族仙灵的转世。你的使命未完成。”

梦中的孤童心头猛地一颤,眼前的湖水像是一面镜子,倒映出他的脸庞,但那张脸似乎与现实中的他有些不同,眼眸深邃而透着异样的光辉,仿佛隐藏着巨大的秘密。突然间,湖面破碎,碎片四散飞溅,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琴断之音,孤童的心也如被割裂般疼痛。他跪倒在湖畔,双手撑地,喉咙哽咽着。

“你必须找到真相,阿黎。”红衣女子的声音在梦境中逐渐远去,却如雷鸣般在孤童心中震荡,“时间不多了,危机正在逼近,你不能再逃避了。”

梦境开始崩解,孤童眼前变得模糊,他感觉自己像被无数无形的锁链缠绕,无法挣脱。就在这时,他隐约看见一面镜子,镜中映出一汪湖水,湖水深处,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带着审视与期待。那目光似曾相识,却又令他心生畏惧。

孤童猛地醒来,浑身冷汗涔涔,月光下斑驳的树影的晃动仿佛梦境中的湖水。他坐起身,手指还微微颤抖,脑海里回荡着女子的话语和断断续续的琴音。他清楚,从今以后,那个叫“阿黎”的名字,将成为他无法逃避的烙印。

村中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关于一个名叫“阿黎”的守护者,曾守护着这片山林和古树的秘密。如今梦境与传说交织,他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孤童离开了古树,沿着小路向东边的深山走去。一路上,他反复思索着梦中的画面,红衣女子的柔声叮咛,还有那断断续续的琴音,每一幕都如烙印般深深刻进他的记忆深处。

孤童来到东边一座破旧的石屋前,那是一个老人居所,名叫老隐。有人说他知晓古今秘事,也有人说他与山林中的灵体有着不寻常的联系。孤童站在门前,心跳加速,手指微微颤抖。他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身形消瘦、白发苍苍的老人露出沉静的目光,仿佛早已等待着他的到来。

“你就是阿黎吧。”老人声音低沉而平稳,像是从远古传来的一阵风。

孤童怔住,心头一震:“您……您知道我的名字?”

老人微微一笑,邀请他进屋。昏黄的灯光下,屋内摆放着古老的符咒和陈旧的书卷,空气中弥漫着木香和泥土的味道。老人端坐于矮桌旁,目光深邃,“你来此,是为了寻找答案,对吗?”

孤童点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的……我梦见了一个女子,她叫我阿黎,说我是守护者的转世。”

老人凝望他良久,缓缓道:“那女子正是被封印在‘镜渊’古树中的狐族仙灵。百年前,为了镇压一场灾祸,她甘愿将灵魂封印于此,守护这片山林。而你,便是她的轮回,是她血脉的继承者。”

孤童难以置信:“可是,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会被遗弃?”

老人叹息一声:“这是命运的安排,也是保护你的手段。你的前世记忆被封印,为了让你逃避敌人的追踪。然而,现在封印渐弱,你必须觉醒,担起责任。”

孤童感到心头一阵沉重,声音微颤:“我……该怎么做?”

老人拿出一卷泛黄的古书,缓缓摊开,上面记载着许多古老的符号和文字。“你要去寻找这碑文的真相。碑文上刻着你前世的使命与力量。只有明白过去,你才能掌握未来。”

孤童听着老人的话,内心既惊又惧,却也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孤童点了点头,轻声说:“谢谢您,我会去寻找答案的。”

老人微微笑了笑,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记住,不论前路多么艰难,你的名字里藏着力量——阿黎,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名字,而是守护与责任的象征。”

孤童离开石屋,手中紧握着古书,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走向村外那座古老的石碑,碑文斑驳,刻着破碎的文字和神秘的符号。当他的手掌触碰到碑文时,一股暖流瞬间从指尖涌入体内,犹如雷霆贯穿心脏,灵魂剧烈震荡。眼前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影像:他身披古袍,手持断琴,与红衣女子并肩而立,誓言守护这片山林。断裂的琴音、湖水的倒影、狐族仙灵的身影交织成一幅无声的画卷,深深刻印在他的意识里。

泪水滑落脸颊,孤童跪倒在地。

古树枝叶轻摇,风中似有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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