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六,苏白和时平两人一落地,就去领了结婚证。
五月十七凌晨1:25,上辈子死亡的时间点,也是这辈子重生的时间点。
苏白伏案写好遗书,提前安排好一切丧葬事宜,洗了个澡,给阳台上的花浇完水,安详的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到来。
五月十七早上七点,苏白在晨光中醒来,她盯着天花板上的雕花发了一会呆,然后视线就全被时平霸道地抢占了。
时平给了苏白一个吻,笑着说了一声早上好,站起来去帮她拿衣服。
因为苏白不在乎衣着打扮,所以时平有了她“每日穿搭”的完全决定权,上衣裤子,内衣内裤,包包首饰,全都由他一手包办。
“衣服都放进浴室了,”时平边说着边往外走,“我去厨房看看粥。”
苏白坐起来,低头看着床前的向日葵地毯,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她按亮手机,再次确定了时间和日期,从枕头下摸出遗书后,把自己锁进了书房。
书桌上,左边是红彤彤的结婚证,右手边是白色的遗嘱和遗书,中间电脑屏幕发出蓝惨惨的光,上面是已经完成的二十三个剧本。
按照预定的计划,她死后,被困于爱意的时平继承她的遗产,遵循遗嘱完成这些剧本的拍摄,并用这些剧本赚取的资金举办剧本大赛、创办新人编剧扶持基金,而被困于“27岁梦想”承诺的雷菁则会用她在娱乐圈的人脉和权势为首届比赛和初创基金保驾护航。
两人合力,足够为新人编剧带来专业指导、人脉资源和曝光机会。编剧这行有了接续不断的新生血脉,也算是完成的老师交待的“传承”。
但现在苏白没死,所有的计划和谋算全打了水漂。
她第一次感到思绪打结,一团乱麻。
“诗诗,”时平敲了敲书房门,“粥好了。”
苏白头疼扶额,却还是把收拾好桌面,平复情绪后走出了书房。
金灿灿的南瓜小米粥温度正好,撒了芝麻的水煎包更是香气扑鼻,但她心中有事,吃的心不在焉的,上桌十几分钟了,粥就喝半碗,煎包咬了一口就再没动过。
时平不动声色地看着,试探着问道:“怎么了?”
“就是剧本出了点问题。”苏白找了个理由敷衍了过去。
“可以先歇歇,”时平建议道,“正好老师听说了我们领证的事情,让我们去家...”
脑中思绪还没理清,眼看着又要被拉去“见家长”了,苏白赶紧打断他的话,抬手阻止道:“这事不急。先等等。”
“先缓缓再说。”她又强调了一遍。
时平沉默了一会,然后道:“那婚宴和婚纱照呢?”
“这个,应该挺麻烦的吧?”苏白瞄了一眼他的神色,“要不就算了?”
“吃饭吧。”时平忍着情绪道,“煎包冷了,我再去热热。”
他说完,站起来,端起水煎包进了厨房,顺便还把厨房门关上了。
很明显,时平生气了。
救命,苏白无力呻吟,她自己还乱着呢。
但她还是起来喝了杯水,压了压自己脾气,恢复平静后进了厨房,
“对不起,我的错。”她先道歉,从后面抱住时平的腰,“时间太急了,我还没理清楚一些东西。”
这句话一出口,一颗接一颗的眼泪就砸在苏白手背上。
温热的,湿漉漉的,像是梅雨天气阴暗角落疯狂生长的苔藓,密密麻麻的一点点挤进冰冷岩石的裂隙。
苏白无声叹气,拉着时平转身,踮脚亲了亲他哭红的眼角,细细安抚他的崩溃。
“不哭了。”她再次道歉,“是我的错,是我口不择言了。”
“为什么办婚宴会麻烦呢?”时平问她,“是因为觉得我麻烦吗?”
他红着眼眶,执拗想要答案。
说实话,苏白想逃。
也是凑巧,正好时平手机响了。
“先接电话。”苏白如蒙大赦道。
时平看了眼来电,收起情绪,也没避着苏白,接通了电话。
“刘经理,”他问,“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就挂断了。
时平收好手机,看向苏白道:“刘经理说,让我们一起去星光开个会。”
“我再想想剧本,你替我去。”苏白理所当然道,“如果是电影的事情,你拥有所有决定权。”
时平勉强笑了笑:“那电影分成都给我?”
《九洲》上映至今,票房早已突破二十亿,而且不见颓势。
放映周期还有大半个月,按照票房一路走高的趋势,保守估计能有五十亿。
根据星光的分账合同,划拨给苏白这边的保底都有二十亿。
如此数额巨大的一笔钱,苏白给的毫不吝啬。
“分成当然可以都给你。”她应的干脆,想了想,又开玩笑道,“给我留下一些买咖啡的钱就行。”
给钱给的毫不犹豫,说到“见家长”“婚宴”却又犹疑不决。
时平有些分不清苏白的心,他再次确定般问道:“苏白,你是爱我的,对吗?”
“我爱你。”苏白回答地很肯定。
她带着笑意,看着时平的眼睛,伸手揉了揉他的耳垂道:“快去吧,刘经理他们还在等你开会。”
时平走后,家里就变得安静了。
这样的安静,为苏白提供了足够的思考空间。
她坐在书房里,一点点把事情捋清了,然后换了身衣服直接去了医院。
医生看完全部病历和检查报告后,抬头再看苏白时,左眼充满了对“医学奇迹”的惊讶,右眼写满了对“职称论文”的渴望。
“从数据来看,病情出现了极大的好转。”医生用词还是比较谨慎,“如果这种状况能持续下去,有一定希望能得到比较乐观的结果。”
他说完这些,又忍不住问道:“不知道您方便告知下治疗过程吗?我是在是好奇,如果您能再配合我做一些研究...”
后面的话,苏白已经听不清了。
她出了会诊室,在门诊大厅坐了下来,一遍又一遍地去看那短短几行字的诊断结果。
直到眼眶兜不住眼泪,决堤的泪水带着劫后余生的情绪咆哮而出,苏白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医院最常见的就是生离死别,来来往往的人投来同情的目光,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苏白从来没哭的这样用力,也从来没有哭的这样狼狈过。
鼻涕、眼泪和汗水糊了一脸,她在洗手间待了十几分钟,才收拾好自己,然后兴冲冲地直奔咖啡店,点了一杯冰美式庆祝自己“重生”。
她端着美式,哼着歌回家,刚打开门,就被坐在沙发上的时平逮了个正着。
时平的视线先从苏白的肿泡眼滑向她手里的冰咖啡,然后停留在她的衣服上。
“为什么没穿我给你准备的衣服?”他皱着眉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