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迟没接话,笑着靠近他一点点,低头看那只玩偶熊,眼里却透出审视与警惕。
那不是普通的残念附物——它的灵息极弱,却有一种“被人保留”的味道。
这东西,是被人为地圈在宅中。
回到房间,苏迟抱着兔子钻进榻被窝时,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个猜测。
她转头望向窗外的老槐树,树干如裂的手掌伸进夜色里,似乎在默默窥伺。
“师傅。”她低声唤了一句。
“嗯。”
苏迟又没了下文,她只是想看看沈无归睡没睡着。
夜深沉,宅外的槐树仿佛探入天幕的手指,风无声,窗却自行轻晃出一阵细响。
苏迟睡得不沉。她窝在榻上,手臂下压着兔子玩偶,眉头微蹙,唇色淡淡,呼吸偶尔不稳。
梦,悄然潜入。
她站在长长的回廊里。
四周都是画。
那些画不是贴在墙上的,而是悬在空中,一幅一幅地漂浮着,帷幕般将她困在中间。
她听见有人在哭。
是极轻极轻的女人的哭声,从画里飘出来,又仿佛从她心里泛起。那声音温柔、疲惫、带着长久压抑后的绝望。
她往前走,脚下踩着水,竟是画廊的地面洇出了一层黑水,冰冷没膝。
她看到那幅画了。
那是傍晚看到的那一幅——冲破乌云的月光,画风沉静,却在梦里裂开了一道口子。
她走近时,裂缝缓缓张开,仿佛画纸本就是一面镜子。
一道影子从里面伸出手来。
那是一只苍白的女人的手,骨节纤细,手腕处戴着断裂的银铃,皮肤下仿佛有墨色的藤蔓蜿蜒游动。
苏迟的手不受控制地伸过去——
碰到那手的一瞬间,四周忽地暗了下来。
画面变了。
她站在老宅的中厅,一个穿旗袍的女子坐在正堂椅上,低着头,乌发披散遮住脸,只露出泛白的下颌和脖颈。
女子抬起头来。
她的面孔极美,却苍白如纸,眉心那一抹朱红仿佛渗着血,嘴唇轻启,唇音极慢: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苏迟忽然感到一阵极强的揪心——像某段被封印的记忆在她识海深处微微震颤。
女子的指尖点向她的心口:“……带走他。”
“我求你……救他。”
话音落下,女子的脸忽然塌陷成灰,整个厅堂被鲜血淹没,耳边响起撕心裂肺的尖叫——
“你背叛了我!!你答应过的!!”
“你不该来的!!”
苏迟猛地睁开眼,冷汗浸湿发梢。屋内漆黑如墨,只窗缝透来月光一丝,正照在那只兔子玩偶脸上,兔小二也在默默注视她。
她怔了几秒,从床上坐起。
“师傅……”她喃喃唤了一声,声音哑哑的。
门被推开了一道缝。
“师傅你去哪了?”
“没事,继续休息吧。”
苏迟拽了拽被子,嗓音还有些哑:“师傅……刚才梦里,我好像见到那幅画动了。”
沈无归没应声,只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原来他身后发光的是一只灯笼,光很暗,却恰好将他眉眼照亮,带着深夜特有的静默与压抑。
他走到榻边,将灯笼放在床头柜上,伸手还犹豫要不要放在她额头试探热度,就被苏迟细嫩的手指抓住,然后轻轻晃了晃。
“师傅…….”